第6章(1 / 1)

“想回来,所以就回来了。”

“听你的口音,不像我们这边的人。”

陆扬声细细想了想,又重新问他:“家离得远吗?父母身体怎么样?”

“......不太远。他们身体很好,平时一般不生病。”

“那就是有其他牵挂的人了。”

没等安简意反驳,陆扬声话题一转,靠着身后的桌面,微微歪着头看他。

他说:“以后如果方便,我请他吃个饭,也让我感谢感谢这位贵人把你这样的人才带来了我们公司。”

“以后都是同事,有事常联系,不用太.......”

两声消息提示音同时响起,两人皆是一愣。陆扬声先反应过来,掏出手机来看,看到屏幕上头的“温煜1231”几个字,解锁的手在上头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面前没动的安简意,同他沉默着对视几秒,最后又收回了手上的动作。

“你....不看看讯息吗?”

安简意不明所以,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温煜的消息挂在锁屏上头,信息的第一行显露在聊天框里,他明白过来方才陆扬声一瞬间的沉默是因为什么,这会儿的提醒又是因为什么。安简意没有犹豫,点进消息里头,简单看过后发送去回复,然后收起手机,伸手去拿自己被陆扬声放在桌上的电脑。

要走的动作很明显,陆扬声一下子急了,他站起身来,下意识伸手去握住横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凸起的骨节被温热的手掌包裹,安简意抬起头来,看着那张略显慌张的脸叫了声陆总。

“还有什么事吗。”

“没.......呃........”

他忘记松手,安简意也并未出声提醒,陆扬声挣扎片刻,率先败下阵来,自暴自弃地掏出手机来将那条消息看了个清楚,心里头那点好不容易勉强压下去的情绪又因为这一句话翻江倒海地难受起来。

“他下周求婚,请我们提前去帮帮忙。”

安简意重复了一遍那句话,面无表情地给陆扬声的伤口上又撒了一层盐。他瞥过一眼自己方才被他拉住的手腕,来回扭动两下后藏到身后,仍然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提醒他如果没空最好提前几天告知温煜。

“什么没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唉,算了,你不懂。”

陆扬声无奈地摆摆手,烦闷地抓了抓散下来的头发,推着安简意的肩膀一齐出了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的对门就是茶水间,里头的咖啡味道一天都不会消散。陆扬声很快松了手,在那股浓郁的咖啡香里再次敏锐的察觉到一点点安简意的香水味道。

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表情没什么变化,没了强光的直射连眼睛也不怎么眨。他心里觉得奇怪,平时自己对别人身上的味道并不敏感,哪怕是有些爱喷香水的员工从他面前路过也并不会让他如此敏感。陆扬声当了这几十年人,还是第一次回回靠近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气,还总是这样似有似无的在意。

有关于气味的问题说出口总让他觉得略显亲密,陆扬声将话咽回肚子里,拍了拍安简意的肩膀,同他利落的说了声再见,走出几步路后又折返回来,回到那个狭窄的走廊里头。

空气里已经闻不到刚刚那一缕暖融融的草木味道,陆扬声被讨厌的咖啡豆子味包围,忍不住皱起眉头来扇动两下,再同安简意说话。

“到时候一起去吧,你那天就别开车了,省得找代驾。”

第5章

安简意很少睡不好觉,在陆扬声留下他单独说过几句话之后却时隔很久做了个梦。

梦境里回忆和现实交错,画面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屋子里被越来越热的气息包围着,客厅睡觉的小猫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异样,从窝里跳出到门口不安地挠门,可安简意已经无暇顾及,正被这股几乎冲昏理性的生理反应裹挟着难以自拔。

手腕上被陆扬声握过的一圈好像被针一点点刺破,注入如同纹身颜料一样的不知名液体,顺着血液流动到肩头。他不经意地一摁让安简意无可抑制的想起从前,亲昵却辛秘的夜晚带给他与幸福并存的痛苦。安简意站在原地,拼了命的汲取空气里弥散着的咖啡味道,连陆扬声离开到折返的过程都已无暇顾及。

他说什么?安简意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一张一合着嘴唇,泛着水色的唇瓣看起来分外柔软。他注视着那双熟悉的眼睛,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那里好像只有我,没有温煜。

这种毫无逻辑的,混乱的思维一直持续到陆扬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从茶水间出来的同事同安简意友好地打了声招呼,将他涣散的思维硬生生从无数个变成电影镜头一样滚动播放着的记忆里拉回。他哽着脖子,勉强回了她,然后迅速闪身进了里头,站在开着门的冰箱前头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瓶矿泉水。

安简意埋在被子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仍然会对他的肢体接触起那么大的反应。当年的很多细节他已经不再记得,也不太愿意回想,对于那些冲动的举动只能用“太年轻了”四个字粗糙地概括。

那现在呢?

二十三岁的安简意会因为几下睡梦中无意识的撩拨和亲吻而不得不躲进狭窄的浴室里抒发自己有关于性与伴侣的所有欲望,二十八岁的安简意已经不是学生,五年的时间里他做完了所有真正的成年人应当做的事,却仍然只能缩在床的角落里任由那些压抑多年的情绪游走于身体上下,无可奈何,然后沉溺其中。

他被混沌的梦境扰醒,安简意坐起身来发了会儿呆,走进浴室里重新洗过澡,整理好后走出门去安抚几下激动的小猫。重新躺上床时,他侧了个身,恰好能够借着窗外月色看清挂在门边的那套新西装。

明天,后天,还要同陆扬声一起来来回回两天。安简意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感到一丝丝期待的同时竭力地劝慰着自己,翻来覆去都是同样的几句话。

不要总是妄想那些原就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只会让日子更难过。

翌日,安简意下班以后按着约定时间去到停车场,在小陈的接应下成功上了陆扬声的车。

隔着玻璃,他看清后排落座着的人,正打算伸手拉开副驾,小陈却先他一步替他打开了后座车门。陆扬声坐在里头,原本偏向另一侧的脑袋转了过来,同他兴致缺缺地打了个招呼。

安简意看了眼后排空着的一半座位,弯腰进了里头。车辆开始行驶,没过多久小陈下车,往马路对面的地铁站跑去。安简意看着他轻松的背影,忍不住打开些窗户,让风多吹了些进来,不偏不倚打在他脸上。

陆扬声仍然没说话,他从窗前收回目光,瞥见前头反光镜里李叔躲闪的目光,淡淡的闭上眼睛,叫他有话直说。

“.......陆总,夫人让您今天回家一趟。”

“.......她说,昨天您又放了别人鸽子,让您.....要么明天补上,要么说清楚去了哪里,要去哪里,在忙什么事,不然......”

“不然什么?”

“.......她就要替您去签了订婚仪式的单子,绑也要把你绑上婚礼。”

车厢里陷入一阵让人窒息的安静,安简意坐在一侧,好半晌后听见身边的人发出了声几近自嘲般的轻笑。

“她还真是有能耐。”

“今晚我回去,之后如果她再对你说起这些事,就不用再告诉我了。”

前排的司机欲言又止好几次,最终也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车拐过几条熟悉的城市街道,最后停至一家酒店门前。那是本市数一数二的酒店,顶层套房拥有最宽敞透彻的视野,能俯瞰整座城市最灿烂辉煌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