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猝不及防见到彦夜，盛游光用了不少毅力才没让自己失态，但彦夜只一句话就轻松瓦解了他装出来的模样。少年仰起头，神色平静，眼眸温和，嘴角挂着浅浅的弧度，乌黑的瞳孔中似有星河流淌：

“想你了。”

这直白击碎了盛游光拙劣的防御，他张了张嘴，本能地就往彦夜的方向走了几步，见彦夜向他伸出手，他便把自己递了过去。

彦夜坐在椅子上，把人抱了个满怀，享受着两人安静的依偎。

半晌，盛游光的声音从他怀里闷闷地传出：

“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没有彦朝那么敏锐，但主动来找人对彦夜来说实在是反常，盛游光自认为他在彦夜心里还够不上这种地位。

彦夜揉了揉怀里人的脑袋，那种从惊喜到疑惑，再转为轻微的低落的情绪，他一直都能感受到，也能猜到原因。他很了解盛游光，这个家伙，向来自卑又犹豫不决，总是彷徨无措最后选择留在原地。

“没什么事。”

之前有，不过答案他已经得到了。

【作家想說的話：】

本章标题化用自苏轼的《雨中花慢》

今岁花时深院，尽日东风，荡扬茶烟。但有绿苔芳草，柳絮榆钱。

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第99章99一转横空塞雁少

能让彦夜称之为“事情”的事很少，大部分别人眼里看起来很棘手的东西在他那里根本排不上号，比如已经确定的，去确认通往魔域的空间通道的存在和位置。

具体坐标虽然是当初从墨文博那里搜魂得知的，但这早在彦夜第一回“钓鱼”钓到两个乾元镜魔族时，基本就能确定有这么一条空间通道了。当时他就和墨诗蝉讨论过，假如在寻找叛徒时能找到相关的更多线索，就去找找，并且将其摧毁。

和冥九幽的投影撕开的临时空间通道不同，一个长期的、稳定的、和魔域连接的空间通道，会源源不断地释放出魔气，可以将附近的环境都污染成与魔域相近的性质，如果不处理的话，那一片区域很快就会直接与魔域接壤。

原本彦夜没打算带上墨家的人，他带巫烛就能搞定，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巫烛不适合出面，墨诗蝉虽然没告诉他外界关于彦夜自己的风评，但他自己也听到过一些怀疑和讨论。还得感谢此前彦夜“双杀乾元境魔族”而出名了一波，不然这会儿恐怕就不是限于口头、并且还算客观的讨论了迎击兽潮时带着个实力高强的妖兽，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他懒得解释，反正选择和雨久灵仙一起行动，顺便的目的就是为了澄清，至于别人信不信他的澄清，他也不是很在乎。

踩在沧雪城外深厚的雪层上，用了些灵力让自己不至于陷下去，这里的雪厚得足够将人整个淹没。

“这一趟并不安全，但彦小友看起来并不紧张？”

雨久灵仙同样漂浮在雪上，她这回没有穿长裙，而是换了一身稍微利落些的道袍，窄袖，腰封，看起来方便行动了许多。而且彦夜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身不是普通的衣服，大约是灵器，品阶还不低。

“有前辈带队，在下相信定然不会出问题。”

彦夜恭维着，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颇为真心，当然实际上他觉得不出意外的概率非常小，毕竟冥九幽的投影都冒出来了，虽然那只是一个投影，比不得本体的实力，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合体境。而且空间通道的位置在北境山脉深处，指不定还有什么六阶的妖兽等着他们。

墨雨久也知这只是场面话，但她还是浮现起一丝笑容：

“小家伙嘴倒是甜。放心吧，虽然我只是返虚境中期，比不得你身边的妖兽，但因为自身特性的缘故，保命能力还是不错的，到时候即使遇到意外，把你平安带出去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不是随便承诺的人，不过既然这话出口了就会做到。

“但是我还是有个问题想知道，你怎么会得到那么精确的坐标？即使墨文博是个叛徒，他也不一定能得到这种程度的情报吧？”

“啊，的确。但是如果我说，墨文博不是叛徒呢？”

“什么？”

“墨文博不是叛徒，因为后来我们所见的墨文博是假的。”

他搜魂的时候才知道，真正的墨文博早就被一种特殊的魔族取代了，灵魂和身体被全部吃掉，那个魔族变成了墨文博的模样，从外表到气息，还拥有墨文博完整的记忆，因此才能骗过其他人，以“墨文博”的身份潜伏下去。

墨雨久眸光闪了闪，感叹道：

“真相居然是这样……这就是墨诗蝉那丫头让我们先别公布的原因么？”

“那是她自己的决定，我发现这件事后很快就遇到冥九幽，没机会把信息告诉她，只能先把那个‘墨文博’有问题的证据丢给巫烛，直到不久前她才知道这件事。”

“这样啊，那丫头给的原因是她还想调查一下墨文博为什么会叛变，我还以为是她不想接受现实，毕竟墨文博以前是墨家的族学长老，给墨诗蝉那丫头上过好多年的课。”

墨雨久梦呓似的念叨了一句，雪花不停地落在她的灵力防护上，又不停地滑落，如同雪花构成的瀑布，将她的脸遮掩。

听到这话，彦夜有些许诧异，墨诗蝉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丝毫异样，仿佛墨文博和她不熟。

几秒后，她收敛起神色，微笑着说：

“我们出发吧。”

彦夜点了下头，随后感觉到一只手落在他的肩上，身周的空间之力微微扭曲。

现在他已经有四片空间系位格碎片了，再加上实力提升至飞星境，对空间的掌控已经有了飞跃式提升，不过还是有些比不上雨久灵仙。这个女修似乎也不是一般地精通空间之力，大概墨诗蝉选择向她求助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经历了数次超远距离的传送，他们已经接近了彦夜获取的坐标附近。雨久灵仙停止传送，选择慢慢靠近，毕竟她再怎么相信彦夜，也不能剔除这个坐标是陷阱的可能。

这里的寒冷已经不是沧雪城外能够媲美的，彦夜虽然不能测量具体温度，但是依靠灵力防护的消耗速度也能窥见一二。地上没有积雪，只有坚硬又冒着极寒气息的冰川，凌冽的风中也没有多少雪花的存在，而是比刀片更锋利的冰渣，和成群结队的风妖这是一种特殊的灵体，出没于狂风中，除了拥有风系的法术外还会迷惑其他生灵的方向感，如果长期未能脱困，甚至心智和灵魂都会迷失。

不过雨久灵仙并不会受风妖的影响，这种灵体即使数量再多，也很难影响到乾元境及以上的修士了。彦夜并没有直面过这种数量的风妖，现在也被雨久灵仙保护着，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没有问题。

但是走了一段后，墨雨久停了下来，略微迟疑地问道：

“彦小友，如果你给的坐标是正确的话……”

“那事情就大条了。”

彦夜补了后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