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李弃之前见到了他身下的那处秘密。
天生双性之人,尽管有着一般男子面貌,言行举止也与之相同,但到底下身多了个东西。不论是塞北抑或大梁,皆是将其视作怪胎灾祸。
在大梁,双性的婴儿,若非生于大户人家,则往往出生便要被溺死,或者待长大些,被红楼楚馆的人带走接客。而塞北则随不同部族有着不同的方式,斩首分尸、喂狼喂鹰,再有的便充当军妓,总归不 忘 ? ?συ ? 愺 ? 怤 ? ??ι ? 整 ? 理 ? 会把双性当人看。
他来时被嘱托过万不可暴露,却不料这把柄早早的便被李弃得知,也因此担惊受怕好一阵,只得将自己绑死在李弃身边,生怕自己哪里行错一步,他便要将之上报,届时不论自己抑或塞北,只怕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李弃自始至终就没起过什么告发的心思他不仅没有,甚至还有些许暗喜,这暗喜也就让他在面对这塞北质子时,少了几分排斥,又多了点难以觉察的亲近。
等到健善知道其中缘由时,已是数年之后。那时他早不是健善,李弃也不是李弃了,这些皆是后话。
李弃也没有光看着健善忙活,他自己正拿着木锤铁钉,敲敲打打的补着窗架。外头天已快黑了,待到炭点着时也没暖到哪去,反倒是自己忙出一身汗,又被寒风吹得冰凉,那木架子勉强被修平了,终于不再随风发出令人头痛的吱呀声。
今日天始终阴沉,李弃估摸着又要下雪,他叹了口气,搓了搓发红的手心。
那头健善点着了火,见李弃没别的吩咐,思索片刻,便开始脱衣服,将其整齐的叠在床头,只着里衣,确保自己身上干净后,将这里唯一一条棉被铺好,自己再侧身躺进去,给他暖床。
这是塞北人最大的优势了。李弃想。
抗冻还暖和,自己就跟个小火炉一样,他呆在被子里,没一会就能将之捂暖,李弃之前还让健善暖完自己回屋睡,结果半夜被冻醒数次。后面便学聪明了,干脆抱着他睡。
他把门关严,又吹灭蜡烛,屋子便暗下来,炭炉带来一点聊胜于无的暖意,他掀开被子,健善正平躺着,一双碧色眼眸安静的注视着他。
“我听说……”李弃想到胡邦志里的描述,突然有点想笑:“塞北人家家养狗,平日里带它打猎,到了冬天离家时,便抱着狗取暖。”
健善比他矮一点,毕竟年岁相差,他自觉的凑过来,握着李弃的手,用体温为他驱寒。
“回殿下,旁的姓氏不清楚,但乌尔部的人,会让小孩和狗睡一窝。”
至少“狗”对于塞北人而言并不算个骂人的词,健善没有曲解李弃的意思,二人头挨着头,凑的很近,他便把声音放小,接着道:“狗带小孩时,可以进毡房。如果留在外面,可能会被狼叼走。”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么?”李弃问。
健善摇了摇头,意识到李弃看不见后,便说:“回殿下,没有。”
他没说原因,李弃心底好奇,又问:“为何?”
“狗只有一条。”健善顿了顿,道:“给…哥哥取暖了。”
“你兄长叫什么来着……乌尔岐?”李弃想起来了:“哎。好东西要紧着兄长,这也是没办法的。”
健善不说话了,只低低“嗯”了一声。
李弃自小被人不敬惯了,宫里谁都能踩他一脚,因此也不大在乎礼数,觉察出健善是真困了,便不再问,抽出手拍拍他后背,道:“睡吧。”
-
夜深了。
即便两个人挤在一起睡能稍稍暖和点,他也依然睡得不安稳,甚至破天荒的开始做噩梦。
梦里都是些撕裂糅做的碎片,间或闪过些熟悉的陌生的面庞,有哭声有惊叫,尖锐的吵着。他被魇扰得难受,终于在窗外簌簌落雪声中惊醒。
“……”
健善侧过头,李弃的位置空空如也,床榻上只剩下了他一个。
窗纸外,盈盈暖光盖过月华,阴影映在其上。健善怔愣片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是人影。
有人在外面。
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躺下继续睡,好奇心百害而无一益,但外头会是什么状况呢?往好了想,可能是李弃有事外出,但他能有什么事?自己白日几乎事事都与他黏在一处。又或者是刺客?
平心而论,这位三皇子殿下对他挺好,既不摆架子,又不爱折腾人,还尽可能的给他吃喝,就连上学堂挨欺负,也是两个人一起挨。
他毕竟不是狼心狗肺之徒,此刻对李弃的状况不免担心。
思虑再三,他小心翼翼的起身下床,披了一件外衣,谨慎的推开了门,寻着人影的方向,向着院后走去。
离得近了,他开始听见人声。
那是一成年男子的声音,用的应当是大梁的方言,健善竖起耳朵仔细辨认,只依稀听出了“殿下”、“太子”几个词。
末了,又听到李弃 莣 ?????? 愺 ィ寸 镄 整 理 的声音。他的话很简短,说的也是官话,只一句“我心里有数”。
健善悚然反应过来,李弃没事,但自己可要出大问题自己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东西。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开始后退。
但为时已晚。
“谁?!”
那男人停住语句,低呵一声,他竟能觉察到这细微呼吸的变动!
下一刻,天旋地转。
-
李弃正与此人谈到一半,忽见他猛然转身,跃过院墙,那头瞬间传来孩童的闷哼声。
他心念急转,暗道不好,忙绕过院门跑进来,果真看到了
被这男人掐着脖子拎起的、险些窒息的塞北质子,乌尔健善。
“停!”李弃大惊,急道:“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