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烛本欲用余剩的银针刺向沈莺歌,但沈莺歌一脚踹中她的虎口。向烛手腕剧烈阵痛,针灸包被踹到了一旁,她咬牙捣出陌刀应付时局。

阒寂的空气里撞入一阵刀剑碰撞之声,响声欲烈,嘈嘈切切错杂弹。

两?个女人都想将对方往死里整,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沈莺歌已经猜出了向烛的底细:“你是宿容棠的独女。”

向烛也不留情?面地回击:“你是前?朝的沈贵妃。”

双方都有把柄攥握在手上,在致对方于死地之前?,不得不多考量几分。

向烛道:“你可知道自己?为?何会夜夜噩梦连连么?”

沈莺歌凝了凝眉心,只听向烛继续道:“因为?宿容棠在翊坤宫请天师招魂,要将你死去?的魂魄,从这具身躯里剥离,召回去?。”

一滴冷汗沿着沈莺歌的鬓角,一路滑下,无声地打湿了衣襟。

招魂。

宿容棠在燕京给她招魂?

宿容棠是识破了她的底细后,要索她的魂吗?

趁着沈莺歌怔神,向烛眼底浮现出一抹戾色,振臂挥刀,扑身亟亟劈砍而去?!

沈莺歌面门席卷上来一片冷风,好在她反应速度足够快,堪堪将腰肢弯下对折,有惊无险地避开一记杀招。

趁着向烛还没来得及收束招式,沈莺歌一剑捅穿了她的肩胛骨处!

向烛朝后一个踉踉跄跄,朝后倾倒过去?,但她没倒下,以陌刀拄地,从肩胛骨渗透出来的血蘸湿了衣襟。

沈莺歌捅伤了向烛后,多多少少也有些体力不支,她倚在床榻前?,正筹谋着下一步要做什么,翛忽之间,谢桃笙的声音从帘外进来:“长嫂,我来看看你。”

话落,一只稚嫩的小?手打起了帘子,谢桃笙端着两?碗花茶入内,撞见屋内一片狼藉,吃了一吓。

案台上的酥油烛火正在不安地扭来晃去?,沈莺歌连忙将长剑捣入鞘中,并威胁似的给向烛递了一个眼色。

向烛识趣地将蘸血的陌刀藏在背后。

两?个女人暂且达成了表面上的和解。

但谢桃笙很快就发现了端倪,沈莺歌和顾大夫身上都蘸染着稠血,她们脚下是遍地狼藉,好像是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一般,

细细观察起来,顾大夫身上还有一个血窟窿。

谢桃笙惊愕地道不出只言片语,完全搞不明?白长嫂的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桃笙,我们没有事,你放下花茶就可以出去?了。”沈莺歌善意地提醒道。

谢桃笙不傻,连忙放下茶盏就搴帘出去?了。

及至屋内恢复一片冷寂后,沈莺歌对向烛道:“先休息一下。”

说?着,她就坐在床榻喝了一口花茶,并将花茶朝着向烛的方向推过去?。

打得久了,向烛也有些口干舌燥,拿起花茶一饮而尽。

沈莺歌纳罕:“不怕花茶有毒?”

向烛道:“来之前?,宿容棠已经喂了我剧毒,若我不杀你, ????? 我就会死。若我必有一死,那?就不差这一味毒。”

沈莺歌惊讶于向烛的坦荡,忖量了一番,她道:“你若杀了我,宿容棠也不会给你解毒,因为?对她而言,你彻底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并且,你的存在对她构成了威胁。像她这般心狠手辣之人,焉会对你施舍慈悲?”

向烛蓦然盯向了沈莺歌,张了张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之间无从反驳。

比起母女,她与宿容棠更像是一对主人与奴仆,一个发号施令,一个执行任务,毫无情?分可言。

她也对宿容棠说?过,下辈子不想跟她再做母女,她有时觉得自己?活得好累,前?半生都套在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里,干尽杀人喋血的勾当。

沈莺歌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向烛的容色,莞尔道:“与虎谋皮,只会命丧虎口,你不若跟我谋事,至少我会让你活下去?。”

“凭什么让我信你?”向烛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以陌刀拄地,将身子支撑起来,“你与宿太后,谁比谁高尚?”

“若我是宿太后,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做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我会让她健健康康的活在日光之下。”

向烛被深深刺痛了,刀刃对着空气,让沈莺歌闭嘴。

但随后,她似乎是拿不稳刀似的,刀刃缓缓朝下,在长达一刻钟的沉默后,她重?新?望向沈莺歌,“你需要我做什么?”

这是同意为?沈莺歌谋事的意思了。

沈莺歌眼底晃过了一丝慧黠,靠坐在床榻上,笑问:“认识梅孝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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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苏州府外是战火连天,黎沧率领精锐与玄枭厮杀得难解难分,梅孝臣则在主营帐里坐卧不安,他朝着坐在虎皮凳上的男人看去?。

哪怕上了枷锁与拷链,谢瓒的仪容仍旧是从容澹泊的,修长冷白的指腹覆在膝头,他正在跟自己?下棋,动作缓,留白多,宁谧的空气里只有落子声。

玄枭出兵打仗前?,命令梅孝臣率一众羌兵看押谢瓒。

梅孝臣对这位当朝独相一直心存忌惮,前?几日,这位主儿来敌营了,就当回自己?家似的,丝毫不见惊慌。

玄枭问谢瓒此行的目的时,谢瓒就说?,他来当人质。

这可把玄枭整不会了,哪有聪明?人会愿意自投罗网,甘愿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