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并非儿戏,上门定然要递帖子过六礼,越是重视规矩礼数的人家,越是不会忍受此事上的仓促唐突。
宋拓一向不管府上家务事,自然也不知该如何安排聘礼册子,他和陈氏母子间刚生嫌隙,自然不愿去陈氏那儿,便只能去跟宋老夫人商议聘礼之事。
然而宋老夫人却推说身体不适,几次把他晾在院子里。
如此等了两日,他始终未见到宋老夫人,便不管不顾了,他急不可耐自行去了韦府!
韦谦见到宋拓本还有些惊喜,以为侯府改变了主意,老夫人和陈氏终于让他登门商讨娶平妻一事。客客气气地请宋拓进门说话,谈话没几句,他听出了不对劲。
宋拓言之凿凿要娶映雪为平妻,然而他此次上门来却是两手空空,无媒无聘。
韦谦听着他夸夸其谈的话,脸色逐渐阴沉。
他看出来了,宋拓是自行前来的,根本未得老夫人和陈氏的允诺,否则他就算未来及准备聘礼册子,也断不至于连媒人和八字都不带,这叫哪门子的求娶?
更让韦谦大为光火的是,陈氏身边的胡妈妈后脚便到了,她也不进韦府,到了门房上也不说别的话,就说夫人请侯爷速速回府。
话传到韦谦耳朵里,他当场就没绷住脸色,气愤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面色铁青,几欲发作。
宋拓却仍不识趣地提出要要求:“岳父,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我今日就想接映雪回府,至于婚事,请您一定放心,待我与我祖母商定好日子,定让媒人带着聘礼册子上门。”
韦谦当场拍了桌,宋拓当他韦家女儿是什么人了,无媒无聘便要接走厮混,难不成他不知这次映雪被送回来,侯府那些妈妈们是如何嘲讽他的?今日若是他允许宋拓接走映雪,可不就应了侯府指责映雪荒淫浪荡,妇德有亏的话!
他十分艰难才维持住风度,撂了茶杯送客:“我的女儿岂是随随便便之人,侯爷请回吧,何时真心求娶再说见映雪的话。”
宋拓却仍不死心地恳求说:“岳父,我一日都离不开映雪,求您让我把映雪接回侯府,我定会善待她,不再让她受半点伤害。”
“荒唐!”韦谦再也忍不住怒骂道:“你此举与小人有何区别?未给出名分,却说会对她好,表面上巧言悦色,实则虚华无实,所给诺言犹如空中楼阁,终无法兑现!”
“这个瓜保真吗?”许容龄奇怪地问:“宋拓和大伯哥的谈话按说只有他两人知道,怎传回侯府的?”
“保真。”董妈妈幸灾乐祸地说:“侯爷身边的宋或那日被夫人打了板子,重伤未愈,近日身边便换了个新小厮,也不知谁给安排的,竟选中了个大嘴巴的。那日侯爷去韦府,这小厮一直跟着进了内院,从头到尾在书房外候着的,听的清清楚楚,回去后就传开了。”
“听说那日老爷是气的狠了,大骂着将侯爷赶出韦府的。”董妈妈掩嘴直笑。
第59章 劣根性
如何能不幸灾乐祸呢。
这几日亲眼目睹侯爷是如何对待大奶奶的,她们几个做奴婢的心里都跟着恨。
侯爷薄待大奶奶,他心心念念的韦大姑娘还不是娶不进门,现在莫说夫人和老夫人不赞成,昨日老爷都把侯爷斥走了。
闲话说完了,韦映璇便问起远哥儿,询问他这几日的日常生活和功课。
“大奶奶您放心,远少爷很好,三餐按时吃,每日得空就去您书房里摆弄算盘,午后他也不肯睡午觉,爬起来自己习字,说是听说了峰哥儿写字得了他父亲夸奖,他也要向峰哥儿学习,好好练习,写出一手漂亮的字。”
韦映璇听着就笑了,远哥儿一直都是个上进心很强,不愿意落后的好孩子。
她又问:“他可惦记我何时回府?”
“那日您走后奴婢就跟远少爷仔细说了那天的事,奴婢让远少爷稍安勿躁,说您离开是无奈之举,便是为了争口气也得离府的。远少爷虽小,却很聪慧,他知道您不得不离开,心里却是挂念着他。”
“不过,他这几日再也不嚷嚷着见侯爷了。”董妈妈叹息,“那日听闻您被一群婆子堵着搜屋时,他眼圈都红了,不过他懂事极了,也不去老夫人和侯爷那里嚷,很知道分寸,只在每天请安时询问老夫人您何时回来,每每问的老夫人张口结舌的。”
韦映璇哭笑不得。
远哥儿太仁善,总是不忍心伤害任何人,心里知道错在他父亲,他曾祖母偏袒着他父亲,他也未曾激烈反对,暗暗用最怀柔的方式表达不满。
南亭侯府。
宋拓站在侯府的库房院子前踟踟蹰蹰,刚从其中一间库房里清点完的黄妈妈一出门便碰见他,十分纳闷。
“侯爷,您来库房做什么?”
宋拓抿了抿唇,“我想支取些银票和地契首饰。”
那日被岳父赶出府,他心头十分羞愧。回来后他去见祖母,祖母终于见他了,只是一听说他想求娶之事,便将他斥责了一顿。
“韦大姑娘连兰太医都敢污蔑,西府和兰家这时候都在气头上,你现在就求娶她,是生怕兰家不罢休吗?”
“你的正妻还在娘家置着气,你就心心念念要把韦大姑娘娶进门,传出去别人只会说咱们侯府刻薄,况且,你当韦二是吃素的吗?”
“有这个功夫,你该去想法子找吏部的要员打听打听你的述职文书为何还未过批!”
宋拓被问的哑口无言。
老夫人便摆了摆手说困乏,转身就回了厢房。
他从祖母那儿出来,走着走着就来到库房,寻思既然祖母不同意,他总可以先带些财物去韦府上跟岳父赔罪。
昨日去的太匆忙,他都没见上映雪一面。
今日总要带些上好的药材去探探映雪的伤势,顺便再和岳父表明心意,他不是口说无凭,是真心想娶映雪。
“这怕是不成,大奶奶近日都不在,您没手续啊!”
“我乃侯爷,来我自己的库房,要何手续?”
黄妈妈奇怪地看着他,“库房里所有财物都要登记造册,平日来库房支取都须得大奶奶的对牌,值钱的金银首饰出库非得大奶奶手里的钥匙不可,就连老夫人都不例外,您不拿手续便要取走财物,便是偷盗!盘库时对不上数目奴婢就要全权担责,若损失大奴婢都要去吃牢饭!”
她一副绝不肯通融的模样,皱眉挡在门前,“难道您连自己的私房钱都没有吗?急着用钱,您先从自己的私库取用啊!”
宋拓十分惭愧,他成亲后不是在戍边就是丁忧,还未有私库。
他沉默半晌才垂下头道:“我知道了,我明日再去问问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