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思这母子两人是在配合说书吗?茶楼里现如今新兴的相声便是如此,一人说,一人怼,总是不肯好好说话的,但听起来十分有趣。

但是,她却并未从皇帝和太后身上感觉到相声那般和谐的氛围,反而遍体生寒,冷气从两人的宝座之间弥漫开来。

太后话音落下,皇帝这次没回应太后,而是对宋拓道:“南亭侯,今日朕就看在你祖上从龙之功的份上,给你将功改过之机会,罚你十个大板子,再闭门思过一个月,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母亲。”

立刻有侍卫一左一右反剪了宋拓的胳膊,他此刻便是有反抗的力气,也断然不敢在皇上与太后面前造次,只能憋屈地被押着。

“慢着。”太后道:“皇帝,你处罚的太轻了,此人先厚着脸皮讨要官职,又殿前众目睽睽污蔑其母,且几次三番扬言要送其母去庄子,实乃大不孝。”

“当着哀家的面他尚且如此,私下里,难以想象会做出何等不孝之事。若不重罚此人,恐怕不足以叫他真心悔过,传出去大臣们有样学样,怕是会坏了朝纲。”

太后话音刚落,几个老臣纷纷站了太后,劝说皇帝。

“皇上,太后所言有理。”

“此人若不重罚,实辱没了祖宗礼法,传出去恐要引起朝臣不满。”

宋拓心里慌做一团乱麻。

没想到好端端的面见太后,居然会有一场生死存亡的审判等着他!

但他却感觉到了,皇帝是向着他的。

他若不认,皇帝不会重罚,若认了,不孝的罪名便坐实了。

“老佛爷,这其中有误会,您听我解释。”

“你莫说是误会了!”陈氏生怕被宋拓反咬一口,立刻反驳他,“你也莫怪我告状告到老佛爷跟前,你若不对我生出歹毒的心思,要把我赶到庄子上去,咱们母子之间不至于此!”

“虎毒不食子,你对我再不亲厚,我从来也心向着你,方才在偏殿我还想着,或许你只是来求太后要一份差事,说完此事便走了,绝不会提起送我去庄子上的事。”

“我想着,你便是对我有不孝心,也只会回府偷偷行事,不敢叫太后知晓你的恶毒,可我万万想不到你现在胆大包天,敢利用太后老人家助你达成目的!”

“拓儿!你莫怪母亲写血书告状,是你不孝在先,你父亲若在,也不许你如此对我!”陈氏的眼泪淌了两日,几乎流干了,但说起先侯爷,眼睛还是一下子湿润了。

宋拓紧紧咬着牙,却还在死不承认:“不是,是祖母她老人家真的如此说过。”

第176章 太后赢了

太后再忍不住,斥责他道:“南亭侯,你若早些认错,哀家会看在你先祖的份上给你机会,可你如此冥顽不灵,宁可欺君也要否认,看来是不在乎你项上脑袋。”

宋拓眼里闪过一抹惊惧。

欺君之罪。

他眼珠惊恐地转着,不敢赌自己若是一直不认,皇帝会不会保他。

扑通一声跪在地,认了错:“是微臣的错,微臣与母亲不和,微臣便想让母亲远远的离了京城,是微臣不孝母亲,假借了祖母的遗言,微臣知错了。”

如此轻易便放弃了立场。

皇上再也绷不住,冷了脸色,沉了嘴角。

倏地站起身,手背在身后,冷冷地说:“你既承认你不孝,总不好轻罚了你!”

他对太后道:“母后,您看着罚吧,总要叫他深刻反省,儿子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先告退了。”

说完,大步离开。

皇帝事后对董贵妃评价道:“此人无德无信,毫无立场可言,然他最大的过却是愚钝,连朕想保他都看不出,却是害得朕在母后面前狠狠吃了瘪。”

皇帝走后,太后眉眼舒展了不少:“皇帝既然交给哀家处置,哀家便放手处置了。”

皇帝吃了瘪,她总不好把事做得太过,“皇上方才说了,要打你十大板,依哀家看,再加二十个大板。”

“闭门思过却是便宜你了,你不是求差事吗?哀家记得户部下头有个养济院,你今后便去那里当差。”

宋拓像被一盆冷水浇过全身。

朝廷还设有养济院?他过去连听都未听过这样一个衙门,定是户部下头最不起眼,最冷清之处。

今日不但得了个不孝之名,他的差事也算是彻底毁了,他的心沉入谷底。

陈氏疑惑,大着胆子问太后:“老佛爷,养济院是做什么的?”

一位老臣回答她:“是一些对朝廷有贡献的老人,因种种原因,老后无人赡养,先帝体恤这些老人,特意着户部成立的赡养机构,入住的老人里有上过前线的老兵,有立过功的官员,不分品级,不分地位,皆是在老后子孙凋零,无人所养者,经朝廷审批,达到条件便能入住。”

陈氏恍然大悟,她看了眼垂头丧气的宋拓,痛快地说:“太后老佛爷圣明,就该叫我这个不孝逆子去养济院里,好好伺候伺候那些耄耋老人,重新培养将他丢失的孝心!”

宋拓面如土色,整个人像陷入了沼泽泥潭里。

原本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听老臣说那养济院是何衙门之后,他瞬间心如死灰。

太后如此决定,几位老臣都是点头称好。

“老佛爷圣明,如此惩罚甚好,叫满朝文武都知晓我朝对孝道的重视,知晓您老人家绝不姑息不孝之人。”

太后对处置结果很满意,大手一挥,又赏了陈氏千两黄金。

她道:“南亭侯,今日哀家看在你先辈的份上未夺你的爵,你可要好生珍惜,若再有下一回,便不是如此小打小闹的惩罚了。”

宋拓连忙道:“微臣知晓了,定不会再不孝母亲。”

太后就问陈氏还有何处不满意的,陈氏见好就收,忙跪在地上磕头拜谢:“谢老佛爷替妾身做主,妾身心满意足,未有不满意的。”

“南亭侯,我怎未听你对你母亲说半个字认错之言?你可是不服?”

宋拓死死握了拳,“母亲,是儿子错了,儿子日后不敢再不孝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