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钱寸步难行,他要养活那些随从,今后还要置办其他宅子,想办法疏通关系去军营,处处都要用钱,总不能日日伸手向韦映璇手里讨钱。

且祖母现在不在府中,他也怕韦映璇独揽大权,今后对府里的产业动手脚。

他须得早做打算了。

“侯爷说笑了,这偌大的侯府,所有商铺,地皮,便是每一个奴才都是属于侯爷的,哪里有归还一说,侯爷想要管家权,收回便是。”

宋拓面色一僵。

这话就是不想给了。

他现在也知晓了管家的复杂。

侯府下头六大管事,四个内宅管事妈妈,两个外宅男管事。

这六人往下还有十多个分管事,管理着库房、厨房、浣洗房、下人调配……等等十多个小衙门,这些分管事下头又有左右副手,这些人组成了一张冗杂庞大的网,每一级别都各有各的复杂和门道。

这也是为何祖母那时气的要命,却还要自断臂膀把韦映璇请回来的原因,没有足够的精力和手腕,是无法接手并运转好这一个个小衙门的。

他到现在有时连黄妈妈和张妈妈的两人脸都分不清,更莫说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下人打交道。

且他堂堂七尺男儿,志不在内宅,怎可整日沉浸在这些琐碎婆妈的事情中。

他自然是不可能接手侯府庶务的,堂堂侯爷自己掌家,传出去会叫人耻笑。

蹙眉道:“你是家中主母,这个家自然是交给你来掌,我只是要些银子,每月给我千两银子,便够了。”

“我既然担着掌家的职责,做事便要公私分明,讲究原则。侯爷既要从府里拿银子对付外头的开销,每月一千两,不是小数目,总要有恰当的理由,侯爷在外的宅子和随从都不在侯府名册里,侯府却为何要出千两银子养着外头的人,岂非笑掉大牙了?侯爷若实在凑不上银子,便将宅子和随从的身契都拿回来,并归到中公里,侯府接手了,日后自然由中公拨钱。”

“像是祖母养伤那宅子,一应开销若要由府里出钱,侯爷便不能让两个大汉成日守在外头,不让我派过去的妈妈们进去瞧,否则这钱我是无法拨去的,谁知花用在何处了?”

宋拓咬了咬牙,“银子我若非拿不可?”

“寻常物件没有对牌,婆子们是不会给你的,若是大笔的银子,须得我亲笔的条子和私印,金库的婆子才会照条子拿钱。”

“侯爷也可找母亲救急,母亲爱子心切,想必侯爷张口借钱,母亲是愿意的。”

“不必了!”宋拓硬气地道:“我自去想办法。”

他往外走去,临到门口,忽然顿住脚步。

“祖母发病前,想是已经不舒服,预料到接下来要犯病,曾亲口对我留一席话,交托了一些事情。她老人家除了提出要与艾家斩断关系,恢复文姓外,还说到要安排母亲去庄子上养老,这是祖母未尽的心愿,祖母恢复文姓之事我已和艾家商议妥当,不必你操心,至于母亲去庄子上的事,你近日便着手安排吧。”

第162章 老夫人摘了艾姓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通知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儿。

屋里的屏风却微微晃了一下。

韦映璇眼皮子一跳,起身站在屏风前,问道:“送母亲去庄子?母亲又未做错事,为何要去庄子上养老?”

她道:“庄子上冬日里冷,夏天全是蚊虫,出门便是尘土飞扬,下了雨又十分泥泞,便是收拾出最好的房间,也不如在府里舒服,母亲一把岁数,若让母亲去受这份罪,却是做儿女的不孝了。”

宋拓冷冷地说:“这是祖母的安排!我虽对母亲有孝心,却排在祖母之后,自然要听祖母的安排。”

韦映璇道:“祖母现在不是昏迷着。不必如此着急吧。母亲在府上享一日的福总是好的。待祖母醒后,我去祖母面前替母亲求情。”

宋拓不假辞色,“祖母说了,此事要尽早安排。”

“兴许只是祖母一时的气话,依我看,还是等祖母过些日子醒后再商议吧,也不差这几日。”

宋拓却冷笑:“你若不安排,我明日便自己着人去安排,此事无商量余地。”

说完抬脚便走了。

“咣。”

陈氏从屏风后冲出来,动作太剧烈,屏风都倒了。

她哽气的脸红脖子粗,骂道:“此事定不是婆母的主意,是这个不孝孽子,他自己想将我赶到庄子上去!”

韦映璇忙劝:“母亲息怒,侯爷却为何要如此做呢,不至于的,您想多了,兴许祖母真的如此安排了。”

陈氏勃然道:“就算婆母如此安排了,眼下婆母躺在那生死未知,都不知何时才能醒来,他就急着要将我送走了?我真是白生养了他一场,这个白眼狼!”

“母亲的意思,侯爷是故意的?可侯爷为何要如此针对您?”

陈氏一阵心寒,气苦地说:“我知晓他在气我什么。”

“他定是听说那日我与你爹在街上斗殴一事,却不知自省,反而又迁怒到我头上!”

“他也不想想,若非他大半夜跑到韦府上接韦映雪那个贱人私奔,也不会被你父亲和你兄长抓个正着,我瞧着她被打的奄奄一息,心痛他,急的跑出去替他出头,他竟还反过来责怪于我!”

“我知晓,他嫌我坏了他的名声,嫌我丢了他的人,想将我从侯府扫出去!”

陈氏说到此,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我就生育了他一个儿子,原本还盼着到老了,他尽心尽力的侍奉我,未成想,盼来的却是他如此绝情的安排,要把自己的母亲踢出侯府?我简直是养了个白眼狼。”

陈氏以往总拿帕子假装擦眼泪,便是老夫人多次发病,她都是假惺惺哭一场。

此刻却涕泪横流,韦映璇从未见她哭得如此伤心欲绝。

便安慰她说:“母亲先莫急,我明日再与侯爷说说,我是不想您去庄子上的。”

“不必了,说了也没用。”陈氏心寒地捂住心口,痛斥:“他心里根本没有我这个母亲,我早瞧出来了,方才还说要亲手将我送回庄子么,我明日一早便先带着胡妈妈回娘家去,我便不信,他敢当着他大舅二舅的面,抓我去庄子。”

韦映璇有时格外不懂陈氏思考问题的方式。

任凭天大的事,到陈氏这里,她总会作出奇怪的处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