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车……是我的车,里面什么也没有啊!”裴总管的声音有些恐惧,怕对方硬是要开门检查。他这样的态度,反而令山匪狐疑。一阵争执声过后,面前的车门被人粗暴拉开,阿临挡在裴宥山,做足防备姿态。
的确是劫匪,却不像扎营结寨的山匪,应该只是见他们的车像有钱人的车马,便心生歹意。
裴宥山松了口气,若是他和重生在淮水遇到的那些山匪,恐怕不止要劫他们的财,还会要他们的命。
劫匪往马车里扫了几眼,果然没瞧见什么在他眼里值钱的物件,大为恼火,铁青着脸准备让小弟们带着几个箱子离开。
林间风声呼啸,几道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其间,轻巧无声地落在地上,瞬间挟持住几名匪徒。这些匪徒虽然带着武器,但毕竟是半路出家的主儿,论起功夫来也好不到哪去,空有凶悍的外表和一身蛮力,与几名黑衣人缠斗片刻,便落了下风。
裴总管不愧当了几十年的王府总管,一片慌乱之中,还想着将被匪徒劫下的东西往车里搬。仆役们四散逃开,东躲西藏,生怕误伤了自己,他却往前凑,确认那些人没有伤到财物,又先去招呼儿子:“伢伢,快回来,先上车!伢伢?儿子!”
伢伢不见了!
他一把拉开车门,只见车里空荡荡的,哪有儿子的身影?裴总管一怔,瞬间颓然地跌坐在地,又瞬间打起精神,抓住身边一个还想往车后躲的小厮怒吼道:“你们世子妃不见了,还不快点跟我去找!找啊!”
此时,树丛之中,裴宥山正想办法往他们停车的地方走去。方才黑衣人出现时,所有人都忙着躲闪,他也跟着跑开。他跑的并不远,只是打斗声太剧烈,他不敢靠近。
希望他爹没有急着找他,而是先躲起来了吧。裴宥山心里担忧,身后有人接近,他以为是阿真过来找他,便弯着腰,尽量蜷缩着走过去。
“我看到你了。”那人淡淡出声。
裴宥山一愣,身上的寒毛都要竖起来。月色之下,黑色身影从树后走出来,手中的刀上还沾着鲜血。
是淳于鹰。
他怎么会在这?
虽然淳于鹰说看到了他,裴宥山却不敢走过去。眼见那人越来越近,淳于鹰用帕子擦擦刀上的血,淡漠的蓝色眸子如鹰一般锐利,此时不带着一丝感情地望向裴宥山躲藏的灌木:“我把那人杀了,你可以出来了。”
……杀了?
裴宥山吓了一跳,更不敢想马车附近状况如何。淳于鹰以为他还在害怕,想再走近些,带着他出去。他停在灌木丛前,弯下腰,寒光一闪,映出他那双蓝色的眼睛。
他没有防备,险些被刺中脸颊。
裴宥山手里拿着一把精巧匕首,刀刃对着他的脸。裴宥山整个人都在抖,拿着匕首的手更是抖的不像样子,明显怕得不行,却仍然持匕怒视着他:“……别过来!你一个北海境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134章 (131)误会解除
近年来,大宁国一直有山匪作乱,朝廷派兵剿匪,却是屡禁不止。容城匪患较轻,穆王和礼亲王也组织过大规模的剿匪,又随着容城经济发展起来,日渐富裕,山匪竟比许多地方少了很多。
因此,他们出行前担心过地势,担心过天气,却没太在意山匪之事。又有陈淮疆派来跟随的侍卫,他们从没想过,居然会遇到匪徒拦路。
而且,裴宥山现在更担心的是,那些所谓的匪徒,其实是淳于鹰的人。月黑风高,荒郊野岭,他居然带着手下现身于此,怎么想怎么不正常。
容城内出现了那么多北海境人,本来就很不正常。现在想想,淳于鹰知道他们是穆王府的人,穆王又在边关,如果他是故意拦截……
这么一想,裴宥山将匕首高举,薄薄的唇紧紧抿着。
“我是北海境人,怎么了?”淳于鹰朝他走来,裴宥山也随之后退。眼看着对方步伐更大,他挥了挥手中匕首,淳于鹰见状,果然有些胆怯,不敢上前。
裴宥山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也不能反杀淳于鹰,便准备赶紧逃跑。身后传来阵阵呼声,似乎是陈淮疆派来的侍卫已经听到他的去向,要过来与他汇合。裴宥山心头一喜,正准备高声回答,淳于鹰突然凑过来,将他往肩上一扛,轻而易举地放在背上。
“贼人,放开我!”裴宥山也顾不上其他了,匕首向他刺去。淳于鹰接下那一刀,本就沾满鲜血的手心汩汩流出更多的血液。他却完全不怕疼似的,瞬息之间便隐匿在树上,又在几棵高大树木之间不断跳跃,直到甩开身后之人。
裴宥山浑身的血都要凉了。淳于鹰难道是想杀他灭口?不对,他应当知道自己和穆王世子关系亲厚,不会轻易杀他……
“没事了。”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还有潺潺的水声。裴宥山被放下来,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这里居然已经到了榆县境内,身侧就是已经风化的界碑。淳于鹰蹲下来,在水边洗手。裴宥山不确定自己究竟是该快点走掉还是趁机反击,正犹豫之时,淳于鹰已经快速包扎好伤口,走了回来。
“我不会说的。”裴宥山仰头,白皙的脸蛋脏兮兮的,眸中闪烁着倔强的光,“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回答,你要杀要剐……”
“三王子命令我保护你。”淳于鹰道。
裴宥山愣住了:“啊?”
“那些人能力不足,我跟着你,没有危险。”淳于鹰蹲下,与他平视。大宁国的士兵果然不如北海境人骁勇,也不如他们一样愿意舍命。
保护他?裴宥山脑袋乱的很,半天才想起来他口中的三王子是谁。他依旧警惕,如今非常时期,不能相信北海境人口中的话,尤其这个人是北海境的臣子。
直到淳于鹰伸手,用沾着血迹的食指蹭了一下他脸颊上的伤口。那是方才,他无意间划破的。
“你真的不会杀我?”裴宥山怀疑道。
淳于鹰静静地看着他,裴宥山瞬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如果淳于鹰要杀他,早就动手了。如果他真的要盘问自己,也不会让自己死了。这么一想,裴宥山急忙道:“你快带我回去!我爹找不到我肯定要急死了!”
“谁是你爹?”淳于鹰问。
裴宥山和他大眼瞪小眼半天,淳于鹰又说:“我不认识你爹。”
“就是刚才那个,四十出头,个子很高,戴着帽子的……”裴宥山描述半天,淳于鹰那双淡蓝色眸中一片空茫,他意识到淳于鹰可能听不太懂,便道,“总之你带我回去!既 網 站 : ?? ?? ?? . ?? ?? ?? ?? . ?? ?? ?? 然你说要保护我,现在山匪都被你们杀了,已经没有危险了!”
“你是说,车队?”淳于鹰道,“我的人在那,不会动山匪之外的人。”
还好还好。裴宥山松了口气,淳于鹰固执道:“你要去哪里?”
“……榆县。”裴宥山说。
淳于鹰吹了声口哨,不知道在传达什么讯息,也不知道他的手下是否能听到。裴宥山看到他的耳饰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坠子上的宝石是和他的双眼颜色相同的蓝色。
他不认识路,按照裴宥山的指引,找到了那处庄子。裴总管一行人还没到,守在门外的管事仔细核对了他的腰牌,才终于确认了裴宥山的身份。
“这人……”管事看着他身后的淳于鹰,有点胆怯。裴宥山也不敢放他进去,又想着淳于鹰刚帮过他们,不好意思开口赶人。淳于鹰却像是看清他所想,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这……世子妃,那人怎么不见了!”管事大骇。
裴宥山解释清楚后,让管事的为他找了间空房间,急忙清洗掉身上沾染的鲜血。车队很快就赶来,淳于鹰的手下只把他们送到榆县,便自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