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那脾性,万一又要责打陈淮疆怎么办?连他到底向着谁都分不出来,陈淮疆真是醋缸成精。

“之前的事,我本想要好好和你说的。可你一开口,又乱吃醋。你冷静不下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了。”裴宥山露出失望的眼神,想推开他,陈淮疆却不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我不冷静?我就是爱吃醋,就是在乎你,看到你们站在一起,我都要嫉妒死了!”

他说的如此直白,裴宥山倒无话可说了。陈淮疆也不再示弱,站起来强势道:“随我回去。陈月升心思不纯,不要和他再来往了。我会冷静的,回去后我们再慢慢说,好吗?”

“回去后你还会让我出来交朋友吗?”裴宥山抿唇问。

陈淮疆没说话,刻意避开他的视线。裴宥山早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他们之间的问题很明显,不管是做恋人、做夫妻,还是简单的做朋友,他受不了陈淮疆如此强的占有欲。

“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我没朋友,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以我的名义罚人,雁雪阁的大家也不会对我态度不好!”裴宥山抱怨道,藏了许久的苦水一股脑往外倒,“我就那么两三个朋友了,你还不许我来往!我和陈月升正常往来你也不许,他毕竟是你的堂弟,难道非要我和别人都处成仇人你才满意!”

陈淮疆还是不说话。不知道他是心虚了,还是认真的在反省,又或者说不拿裴宥山的话当回事。裴宥山也不管了,继续道:“你和那么多世家少爷们交好,还有那么多世家小姐喜欢你,云小姐也喜欢你,我都没说过什么,你都不问我吃不吃醋!”

听到这,陈淮疆才看了他一眼。

诉完苦,裴宥山才觉得心里畅快了些,但还不够解气。他把方才拉扯间被扔到地上的枕头捡起来,扔到陈淮疆身上:“讨厌你!”

枕头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形,又抛在了陈淮疆身上。很轻,像裴宥山小发的雷霆一样没什么威慑力。

“淮疆,我可以进去吗?”

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随后便是陈月升的声音。没有人说话,陈月升便自己推门入内了。他脸上青肿的地方用纱布遮住,包的严实,似乎是让芙蕖替他又处了一下。看到屋内的景象,他也没多问:“淮疆,刚刚真是抱歉。”

“短剑给我。”陈淮疆伸出手。

陈月升老老实实把方才暗中伤他的短剑递上去。陈淮疆冷着脸接过,竟徒手将铁剑折弯。即使带着这么多伤,他的力气仍没有流失。陈月升没有意外,笑眯眯道:“以此为赔礼,原谅我吧。”

“我也是。”陈淮疆简单一言,就算道歉了。他又问裴宥山:“你跟他来礼亲王府做什么?”

裴宥山没说话。陈月升代为答道:“刚才也说了,我母妃身体不适,让他来帮忙看看。我得去找我母妃了,伢伢,随我过去吧。”

裴宥山点点头,临走时转向陈淮疆,叹了口气,还是道:“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他提着药箱匆匆走了。陈淮疆问道:“你跟他去看望礼亲王妃,你不觉得奇怪吗?”

裴宥山脚步停顿一瞬,没有回答。那两人很快离开,将门轻轻阖上。已过午时,日光有些昏暗,陈淮疆背着光,站在床边,透过窗子,遥遥看着红日西斜。

明明他也想着,今天一定要好好说的。怎么又不冷静了呢……

为什么跟着陈月升走了呢。

走出陈月升的院子,裴宥山跟在后面,细细思索陈淮疆的话。以前有过不少看他长得好,出言不逊的人,身份高点的,比如东门王世子。可他们说话都直白难听,能让他一下子就听出不对。

陈月升……表现得倒彬彬有礼,而且他们从前关系很差,好起来也没多久,陈月升不会喜欢他的吧?

而且也不可能身边那么多人都喜欢他啊!他哪有那么招人喜欢。

“你前面有块太湖石。”陈月升冷不丁道。

裴宥山正在走神,抬头时已经来不及了,狠狠撞在前面的太湖石上。他拍拍手心站起来,到嘴边的呼痛变成了心里想着的事:“礼亲王府也有名医坐镇吧?礼亲王又与云游道人相识,为什么要我来?”

“想着你好歹也是名医之家的后人,多个人多份力。”陈月升道,“你说,我孝顺吗?”

裴宥山点点头。

陈月升笑了,加快脚步带他去了礼亲王妃的厢房。外男前来需要通传,但不知怎么的,礼亲王妃的院子侍女很少,他们很快进去,推开门,浓郁苦涩的药味立刻窜了出来,整个院子都被药味弥漫。

“母妃,我来了。”陈月升拽着裴宥山站在礼亲王妃的床前,笑着道,“伢伢,麻烦你看看我母妃现下如何?”

不知为何,陈月升的语气很是奇怪。裴宥山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只敢看礼亲王妃伸出床帐的那只手。

干枯、粗糙,如烧尽的柴木般,甚至看不出是一名王妃的手。他的医术也没那么静,就算帮忙诊脉,也定是不如正经大夫的。他正要说句冒犯了,礼亲王妃突然出声:“就是他?”

第120章 (117)礼亲王妃(上)

礼亲王妃的声音也沙哑难听,说话时带着微微的喘息,似乎已经无力再开口。这哪是陈月升口中“一点小病”的样子?

“我能看看王妃的面色吗?”裴宥山小声问。

陈月升拉开帘子。裴宥山看到礼亲王妃的面容曾经眉眼英气,雍容华贵的美妇人面颊深陷,皮肤如同粗糙草纸,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红润与光泽,变得枯黄而消瘦,犹如被风霜侵蚀的树叶。

她的眸光也不再凌厉、睥睨,双眼黯淡,眼帘低垂,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裴宥山曾见过宫宴上的礼亲王妃,容色亮眼夺目。看着一个熟悉的人油尽灯枯之态,裴宥山心里难受,尽管他都没跟礼亲王妃说过话,“我,我医术不精……”

他不好直说,即便是他也能看出礼亲王妃活不了几天了,陈月升却直白道:“你就说,你觉得我母妃还能活多久?”

怎么能在病人面前说这样丧气的话呢?裴宥山睁大了眼睛,无声地暗示他。陈月升一点也没看出来,还催促道:“快说啊。”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礼亲王妃突然出声。她又低喘一声,想抬起手指,却失败了,便道,“月升,你过来。”

陈月升上半身探进了床帘之中。

裴宥山静静等着,几秒钟后,一声脆响传来。他一怔,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什么。

好像是……打巴掌的声音?

不会吧。

裴宥山自己在空气中挥了挥手,感觉就是扇巴掌的声音。难道是礼亲王妃受不了陈月升问这种话,生气了要教训儿子?那他应该躲远点吧。

这么想着,裴宥山挪远了几步,没敢听他们对话。但他离得再怎么远,也没出门,床上的声音,仍然传入他的耳朵里。

听的不真切,隐约有什么,“这就是……的”“眼光真是差”“和……一样”这类的话。

过了一会,陈月升才从帘子后走出来,又放下了床帘。他脸上还带着清晰的巴掌印,脸上却在笑:“走吧。”

裴宥山哦了一声,快步跟着陈月升走了。他还是很不解,礼亲王妃身子都这么差了,陈月升怎么还只说是小病。而且,病得这样重,别说是让他帮着看看,只怕得请宫里的太医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