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 / 1)

柳姳音怀里还抱着酒坛,眼神却愈发迷离,他也意识到,她这是醉了,若是清醒,她定然不会与自己多说的。

“我送你回去吧。”裴璟辞眼眶湿润,托起她的腰就要把她打横抱起来。

柳姳音不肯,戳了戳他胸口:“你不是还伤着吗?”

“受伤了也能抱你。”

裴璟辞夺过她的酒坛,一手提着酒坛,一手将她稳稳抱起来,似乎很轻松。

柳姳音笑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乐趣,开始不断用力戳着他胸膛,胸口和腰腹的伤口被她点来点去,又麻又疼,每用力一下,裴璟辞的剑眉就紧了几分。

她恶劣地笑道:“我发现你命很硬,你这样都不死哎。”

“是啊,我命硬,你也命硬,咱们都平平安安的,多好。”裴璟辞抱着她走回营地,眼底的泪花还没干,就被她娇俏的话逗笑。

大概是酒意上头,回去不过几步路,柳姳音就安静下来,耷拉着脑袋,温热脸颊贴在裴璟辞的胸口,呼吸间,幽香的气息钻进他的皮肤和身体里。

裴璟辞忽然问:“阿音,等一起都结束了,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嗯……养猪养牛吧,然后游历四方,我家里人都不在了,只能四处漂泊了。”

虽然眯着眼睛,柳姳音还是下意识回答。

裴璟辞似乎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忧伤之后更多的惆怅和悔恨。

若是他对阿音特别好,为她付出一切,若是他早些明白他对她的心意,是不是她的打算里就有他了呢?

周遭空气变得温暖起来,柳姳音睁开惺忪的睡眼,感觉身体被人抱着在半空中移动,随后她就稳稳坐在自己的床上。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她顺势懒懒躺了下来,裴璟辞却坐在床边不肯走。

柳姳音转眸,对上裴璟辞温柔水润的黑眸,如春雨般轻柔而认真。

“阿音,如果等事情结束了,等一切都了结,我们还能不能,重新开始?”

第95章 感受 娘子,我们走吧」

“不能。”柳姳音回答果断而坚决, 没有丝毫犹豫。

空荡荡的帐中,她的声音异常清醒而平淡。

意料之中的答案,裴璟辞握住她雪腕的手下意识攥紧, 脸上难掩落寞,忧郁悲伤。

他强忍心中难过, 轻笑:“不是醉了吗,怎么回答这么干脆?”

柳姳音的确是醉了,可是即便是醉了, 裴璟辞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也能清晰回答她的答案。

她想从他手中挣脱,但因为醉酒, 胳膊使不上力,反而越挣扎越被他攥得更紧。

于是她干脆放弃挣扎, 躺在床上仰头盯着头顶藕荷色的纱帘,语气极缓:“没有人能原谅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我不想再和你重新开始了。”

他不甘心, 想再打动她一点点, 俯身紧紧握紧她的手腕, 贴在自己脸上:“我知道, 可是阿音, 我还有什么事可以为你做的吗我已经尽力在弥补了,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何家村惨案的始作俑者我帮你找到了, 以后害了并州百姓的薛党极其当家参与的人,我也在努力去找,总有一天, 我们会打败这些恶鬼,但是天下安定,我们回到从前,不,甚至比以前还要过得好千百倍,到时不会再有旁人来打扰我们,好不好?”

裴璟辞慌得口不择言,不住地和柳姳音道歉祈求,柳姳音实在忍不住,被他气得脑袋格外清醒了:“裴璟辞你真的愚蠢。”

她转头大声怒斥他:“你听不懂话吗?无论以前还是以后,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会轻易忘记,我们两个不适合了,你整日说这些没用的,不是因t为你有多喜欢我,而是因为你对我有执念,因为我叛逆、不听话,是你计划之外的人,所以你才想方设法希望我能像以前一样留在你身边。”

“裴璟辞,你扪心自问,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吗,若你得到我后真的不会执着别人了吗?”

裴璟辞怔住,柳姳音闭上眼睛:“我累了,你赶紧走吧。”

他依旧一动不动,空气沉寂凝重,原本只是想和她打个趣,却没想到她的态度这样坚决,她竟还这样看待自己。

就当柳姳音以为裴璟辞要走了时,他的却再次开口,嗓音低哑浑浊,带着一点忧郁的情绪。

“我五岁那年,父皇杀了我母亲和我舅舅,自那以后我就被关在冷宫里,经历了冬天啃硬馍,夏天吃馊饭,时不时要被宫里人嘲笑罪奴之子,好不容易才活下来,自那以后我就对这世上的人没有什么期待了,旁人说我冷静自持,可我知道,我是隐藏着恶劣脾性被封住嘴巴的野狼,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下地狱。”

“后来在何家村,我素来不愿管别人,竟然主动去救了你,还想着把你留在身边。特别感激的是,你答应了我,我们真的成为了最亲的人,每每看见你在眼前走来走去,我就觉得这世上还有很多可以眷恋的人,很多可以期待的事物。我对李老将军说,你可以成为我的棋子,其实我的私心不是这样的。”

“棋子也好,亲人也罢,我从未想过这辈子和你分开,却不知道楚嫣的事伤害了你,是我愚蠢狂妄,你不原谅我,是我活该。”

柳姳音不知道裴璟辞说这些话是什么用意,却见他轻轻起身,唇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如同今夜的残月。

“我同你说这些,不是想博得你同情,而是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把你当做独一无二的人来看,你不必将我放在眼中,你只要活得开心,我就无憾了。”

在柳姳音错愕的眼神中,裴璟辞弯腰低头,冰凉的双唇像柔软的雪,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虔诚得不带一丝情.欲。

“你睡吧,我以后不会再与你说这样的话了。”

声音柔和轻盈,仿佛在抱着柳姳音哄她安然入睡。

然而柳姳音并没有因此睡得安慰,睡前喝了酒,她这一夜都在做着各种奇怪的梦。

有时是裴璟辞庞眉白发,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王府里,望着满园盛放的腊梅,兀自哀叹,却无人与他共赏,有时是裴璟辞身着红衣,意气风发地朝她走来,伸出手兴奋地笑道:“娘子,我们走吧。”

无论什么梦境,都有裴璟辞。

因为这一夜梦,柳姳音一整日都心事重重,反复思索昨夜的梦和他临走之前说的话。

都怪裴璟辞,没事乱来找她做什么!

柳姳音越想越郁闷,越想越烦躁,气得直接将一把砍刀直直插在了木桩上,因为用力过猛,木桩直直段成两半,把刚到的年川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谁有惹你了?”年川吓得连连后退。

柳姳音瞥了他一眼,佯装无事地收起砍刀:“没什么,砍着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