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1 / 1)

裴璟辞眼帘落寞垂,煌煌烛火落在他眼底,照出了一丝温柔和眷恋,他突然跪在地上,朝李忠彦叩地拜别,坚定道:“此行我是非去不可了,感谢李老将军这些年来的照顾和栽培,只是阿音我必须得去救。”

“若我死了,阿音还能活,便是我赚了,到时还能治他个谋害皇子的罪名,若我和阿音都得死在那儿,那依旧是我赚了,活着时没能给她更多,死时也能与她死同穴,虽死无悔了。无论如何,你们也不必顾忌我,杀了尉迟烽才是最要紧的。”

李忠彦无可奈何地叹气,眉头蹙起,又是可惜又是着急,他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裴璟辞竟是个情种呢。

“你算来算去,就没想自己活着吗?”

“没有。”

裴璟辞轻轻摇头,黑润的眸子里盛满了银辉,眼圈红了一片,光是想到柳姳音如今被尉迟烽抓住,不知道被怎么对待,他就觉得心被揪住了,想来都怪他没有及时看住楚嫣,他把一切想得过于简单顺畅了。

他说话声里带了哭腔,自责道:“我亏欠阿音太多,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以我命换她活着,便是最好了。”

几个月之前,他知晓柳姳音死在泯园大火时,就后悔当时没有陪伴在她身边,那样一场大火,她该有多害怕啊。

这一次,他一定要护住她。

裴璟辞起身,一身玄衣走进寒夜里,北风萧萧,寒意逼人,夜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坚毅的眼神。

李忠彦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衣袂飘摇卷起,逆着风走出院子,好似此生不会再归来,他只觉得惋惜,这样好的苗子,怎么就为情所困了呢。

-

楚嫣得知柳姳音被抓,兴奋极了,不顾自己没歇息好的身体,连夜赶来雍州城,兴冲冲地跑到关押柳姳音的地牢里,摆出要来找她麻烦的架势。

“哎呀呀,真是命运弄人,你前段日子来见我时不是很硬气吗,怎么你如今也成了阶下囚了?”楚嫣打开牢门,洋洋得意地笑着走到柳姳音面前。

柳姳音静坐在矮桌前,即便手脚被铁链锁着,也依旧倔强地挺直腰杆,脊背和脖颈绷紧竖直,沉默地闭上眼睛,手腕搭在膝盖上,坐姿尽显洒脱任性,风骨峭峻,哪里有阶下囚的狼狈模样。

见柳姳音不理会自己,楚嫣更加气急败坏,恶狠狠道:“你以为这里还是你明月阁呢?柳姳音早就说了,我爹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来人给我取鞭子,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这么镇定吗?”

侍女递到她手里一根长鞭,得意忘形地向柳姳音靠近,可她始终闭着眼睛,完全不把她当回事。

楚嫣满面怒容,扬了扬鞭子,将要抬手朝柳姳音挥去时,尉迟烽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住手。”

犹豫间,柳姳音猛然睁开眼,鞭子一端已被她牢牢握在手心,正当她准备反客为主,向楚嫣攻击时,尉迟烽及时出现将楚嫣和她的鞭子拽出了牢房。

“嘭”的一声,牢房门又被紧紧关闭了。

尉迟烽站在门外,低头瞧着刚夺回的长鞭,暗自松了一口气,若刚刚他晚来一步,此刻被胁迫的该是楚嫣了。

想到这儿,他转头大声斥责楚嫣:“嫣儿真是糊涂,你这般心急,连这样一时的委屈都受不了,以后怎么成大事!”

“为什么不对她用刑,为什么不杀了她,你知不知道她从前是怎么打我的?”楚嫣气得直嚷嚷,满眼都是妒火。

尉迟烽解释道:“璟王说了,若动这丫头一个指头,他就会和我们拼命,你且忍忍吧,等以后有的是机会。”

听到熟悉的名字,柳姳音忽然心头一软,暗暗有点期待,裴璟辞会来救她吗?

他对牢房里的柳姳音道:“你莫要着急,璟王若真在乎你,不日就会来和你相见的。”

什么意思?裴璟辞要亲自来救她?

柳姳音眼珠一转,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尉迟烽的意思是裴璟辞要来雍州,可尉迟烽费尽周折抓她回来,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猜想尉迟烽大概是故意引诱裴璟辞前来,设计埋伏他。

思及此,柳姳音不肯在安然待在这儿了,她不能心安理得地让别人冒险来救她,更不能打乱围剿尉迟烽的计划。

她突然冲到牢房门口,手指伸出围栏要去抓尉迟烽,企图激怒他:“尉迟烽,你个卑鄙无耻、狗彘不若的东西,你害死了这么多人,你真是不得好死!”

尉迟烽浅笑着巍然不动,外面突然传来异响,将士来报:“将军,有人闯城了。”

闻言,尉迟烽终于得意地笑t开了,挥手示意底下人行事:“把她带上,咱们上城楼看好戏了。”

柳姳音浑身捆满锁链,被扣押着登上城楼,站在城楼之上,她看见夜风萧瑟中,裴璟辞一袭白衣胜雪,骑着马站在城门不远处,身后跟着一小队人马。

城门紧闭,夜色幽暗,连同空气都冷得刺骨,两方人彼此静默对望。

抬眸看见柳姳音被押上来的那一刻,裴璟辞心如刀割,他真的不忍心再见到柳姳音受苦,被那么多锁链捆着,她应该很难受。

是以他拧眉,朝城墙上的尉迟烽大叫:“尉迟烽,说好了我来换阿音,你怎么还关着城门不让人进去?”

尉迟烽笑起来:“璟王殿下,老夫可只说让你一个人来,可没让你带着多人来啊。”

裴璟辞明白他的意思,挥手让身后人退下,清岩清崇担忧:“殿下要小心。”

在他的示意下,一小队人马退后了一大段距离,夜色苍茫中,裴璟辞孤零零一个人骑着马渐渐朝城门缓慢靠近。

他抬起脸庞,双目和城墙上的柳姳音对上,彼此的距离在逐渐拉近,却始终遥远,他们眼里只能看见对方。

看见她时,裴璟辞心里又是温暖安宁又是忧愁悔恨,安慰似的冲她笑了笑,想让她安心。

站在巍峨城楼之上,一切都尽收眼底,一切都显得渺小孤独,柳姳音整个人被压在城墙上,觉得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了,心里不是滋味。

尉迟烽突然一抬手,城墙上数十名弓箭手准备,拉弓向裴璟辞射击。

数发利箭射向裴璟辞,裴璟辞连连躲闪从马背上跳下,下一支箭就将他的马射倒,马儿嘶鸣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裴璟辞抬眸怒视着尉迟烽:“尉迟烽,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对殿下的欢迎仪式啊,相信殿下一定能通过的。”尉迟烽说着,又将柳姳音拽到身边,按住她的头,威胁着裴璟辞。

裴璟辞见状,焦急喊出声:“不要伤害她。”

利箭如密雨般朝裴璟辞射去,折磨着裴璟辞,他左右躲闪,可还是受了些伤,洁白的衣服上血迹斑斑,像极了大雪之中盛放的红梅,凄美艳丽。

柳姳音瞧着他那副模样,心里是难以名状的痛苦,急着要从城墙上跳下去,却被尉迟烽紧紧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