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悯垂眼,“是儿臣沉不住气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三月里姑墨王子和公主要来,你与他们相熟,便由你负责此事吧。到时你随阿昭一同,陪着他们好好游玩,只当是给自己松口气。”

“儿臣遵旨。”

姑墨王子麦苏木一行二十余人此来一是游学,二是同大梁商议贸易往来之事,一路而来还带着各种珍宝,自入大梁便由护卫相护,两月有余才到了长安。

大梁为表重视,特设宴席以迎,还派了李明悯亲到城门相接。大殿之中,众人只见男女二人为首的一行人走了进来,双手搭肩上行礼问候。

李洲问候道,“一路而来长途奔波辛劳了,可有水土不服?”

“有劳您挂牵,我们一行而来很是顺利。”

“既如此,咱们便先接风宴饮,其余诸事随后再说!”

阿依慕早早就看到一旁的李昭,朝着她绽开一个笑,带着一种无忧无虑的天真明媚。酒席未过半,就见阿依慕移到李昭身边,拉着李昭的胳膊亲昵道,“我就想着此次随兄长前来能遇上阿昭姐姐,我可还给姐姐带了礼物的!”

麦苏木见自己妹妹如此,向上座的李洲赔罪道,“我这妹妹自由惯了,还请大梁皇帝不要怪罪!”

李洲摆手,“诶,之前随你们父亲来时,足可见这丫头活泼,相较之前是越发明艳了,不知你们父亲身子可好?”

“阿达身子强健的很,阿达很是想念之前来长安的日子,此行特意让我问您好!还给您带了许多绿洲上的东西。”

“那便很好,朕如今是公务缠身,抽不出时候招呼你们,既然你们

与太子和永宁相熟,便让他们替朕好好招待你们,到长安各处走走看看。”

阿依慕喜形于色,朝着李昭笑道,“我有许多话要与姐姐说呢!”

见阿依慕毫不生疏的样子,李昭笑道,“你要在长安待上好几个月呢,咱们有的是日子!”

麦苏木兄妹的到来让李昭同李明悯之间的关系不再那么僵,尤其是阿依慕整日里缠着李昭,长乐宫中的人见她来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望月几人格外喜欢阿依慕,这一日晚上回到宫中,望月边给李昭拆钗环边说,“我看有姑墨公主陪着这些日子出去走走,殿下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我倒是很喜欢阿依慕的笑声,银铃一般让人跟着愉悦。”

“如此也好,去岁冬日里您待在室内,可把奴婢几个急坏了,苏小姐也说了,你多出去走走也是有益的。”

春日杏花满林,李昭邀阿依慕赏花饮酒,阿依慕带着葡萄酒来了,“哝,这可是绿洲上最擅酿酒的阿帕酿的最好的葡萄酒,我可是专门给你带了过来的!”

李昭笑道,“荣幸之至,不过我今日不白喝你的酒,也给你带了一坛,这是去岁冬日大雪时取的雪水泡的腊梅酒,虽不及你们绿洲上的香醇,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阿依慕拍手叫好,“果然,咱们两个这是心有灵犀,志趣相投!我们今日赏花、饮酒、比舞岂不是快活事?小时候比舞不及你,我可是苦练数年,想着一定要胜了你的!”

“好好好!我叫人去唤人,今日林中空旷,咱们饮酒起舞也是乐事!”

今日阿依慕一身火红,行动间手腕腰间还有铃铛响动,像是游走在杏林的仙子。

林间深处有一亭子,几人将东西摆出来,乐师也就到了,阿依慕提议道,“今日咱俩比试,又无人评判,不若这样,我们比谁所跳之舞更合曲子,看你我谁先主动认输,可好?”

李昭苦笑,“若今日你我分不出个胜负,岂不是要一直比下去?”

阿依慕想了想退一步说道,“那便以一个时辰为限,分不出胜负你我下次再比?”

“怕是你我还未分出胜负,我就要累死在这园中了!”

阿依慕伸开手臂,仰头转了一圈拉着李昭说道,“来嘛!今日风和日丽,多适合起舞啊!”

李昭被她热情感染,笑道,“那好吧!”

阿依慕身旁的侍女也是善鼓之人,曲子时而奔放时而内敛,两人是不分伯仲,到了后面,两人像是不甘心般使出全力,李昭甚至学会了阿依慕的舞步,跟着她一起跳起了姑墨舞,阿依慕惊呼一声,拍手叫好,阿依慕哼着曲拉着李昭相呼应和,周边的侍女跟着拍手合着拍子。

一曲完,阿依慕拉着李昭的手欢呼道,“阿昭姐姐,这么短的时辰内你只看我跳了这几曲就学会了!你跳的舞美极了,像是绿洲上夏日里开的最红的凤仙花!”

正说话间从远处传来叫好,三人拂过枝叶走了过来,竟是麦苏木、李明悯和柳怀远,麦苏木笑道,“阿依慕说的不错,殿下刚刚一舞不比我绿洲上的女儿差!”

李昭笑道,“麦苏木,你实在是恭维我了!不过是照葫芦画瓢,只得其形罢了!你们几个怎么来这里了?”

李昭话里的熟谙让柳怀远不禁抬头去看她,只见她眉眼俱笑的仰着头去看麦苏木,两人打趣十分自然。

“今日阿依慕取了酒说要与你一起饮,我怕她喝多了要闹什么事,想着来寻一寻你们,路上碰见了太子同这位公子,就一起来了。既如此,不若再多三人?”

“自然恭迎!”

第75章 一寸狂心未说,已向横波觉。……

朝中不知何时起,传出了陛下要将永宁公主嫁于姑墨王子麦苏木的流言,而且传的是有眉有眼。有的说永宁公主与麦苏木是两情相悦,陛下虽不舍,但拗不过永宁公主;另一波人说麦苏木幼时来长安时就对永宁公主心生爱意,而后回姑苏后对永宁公主念念不忘,此行来长安也是专门求娶的。更有说此事已是板上钉钉,现下有永宁公主与麦苏木都不避嫌,常常单独凑在一起饮酒,想来不多时陛下就给两人赐婚。

李昭坐在茶楼里,听着楼下的说书的编撰的她与麦苏木无中生有的情真意切,不禁笑出了声,“你今日特意叫我出来,就是让我听这些的?”

对面的温婼急得皱眉道,“这还不是大事?现在长安里都传遍了,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说陛下为了西北太平,要你去和亲的!我看在这样传下去,怕是没有的事都要变成真的了。看这架势,倒像是有人刻意传出来的啊?”

李昭托着下巴听下面人说的热闹,时而还有人附和的声音传来,无所谓道,“此事父亲与我并未说过。要我说有人传出来的倒是可能,其中几件事倒都是真的,不过是掐头去尾,只留了我与他两人。”

“那你还不急?分明是有人算计你!”

“说不定是歪打正着了呢。”

李昭这句话一出,温婼急的站了起来,“你晓得你说的是什么话吗?莫不是你真中意姑墨王子?”

李昭将温婼拽回到了椅子上,“我是否属意于他你还看不出来?不过此事也算不得什么,背后散播之人可不在乎我是否真的嫁于麦苏木,若当真能成,我远离大梁,若不能成,百姓间都认定了我们之间有情,往后无论我选谁为夫,都能以此为由让我们有隔阂。”李昭晃着手中的杯子笑道,“若让我考量,麦苏木也不失为一个好人选不是?”

“你认真的?”

李昭自嘲道,“我这些日子翻阅那些册子,看着上面写着籍贯、父母、品级的名单,实在是从心里起厌恶,我还得从中择选出一部分,接着从更详细的名单中再选出几名,然后隔着远远的望上一眼,才貌不错者选中,然后成婚。你不觉得这样和挑选家禽没什么两样吗?”

“你是公主,还可以选个自己中意的呀?”

“我可没那么天真烂漫,以为老天会眷顾我,让我寻觅到那人。你想,若是抛却其他,只我想要的,姑墨远不及大梁,若我当真嫁了过去,他们必定是对我客气有加,姑墨也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我若想寻个清净自由,姑墨不是十分合适?嫁于他与之前父亲所想让我嫁于赵辰阳不是一样的吗?都是远离长安,求个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