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了!”
云谢、云恪、魏尧几人驾马奔进了林子里。温从文不见自家女儿,自然也是着急,但还是镇定下来说道,“陛下不用如此担心,太子及公主都是稳重的,况且每人身边还跟着侍卫,出不了什么事的。”
李时悦同样安抚道,“阿悯他们几个都相离不远,出了事也能互相照应的。”
只是到底不清楚林中状况,又如何放得下心来。臣子闻讯也都赶了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李洲一脸严肃的站在大帐前。
柳怀远左右瞧过去,不见太子及李昭,再加上之前听到几声的哨响,便知是林中出了事情。
眼见日落,林间情形更是复杂,李洲几乎将侍卫都派了出去,却不见消息,急的在帐中来回踱步。李洲帐中只留了李时悦、温从文两人,令其他人都回了各自帐中,一时间营地只剩篝火燃烧的声音。
直到日落天黑,听得马蹄声由远及近,马上一侍卫不等马停急急下马跑到了李洲营帐,“陛下,人找到了,太子、永宁公主、城阳王、温小姐都在一起!云将军正护着人往回来,让臣先来禀报。”
李时悦呼出一口气,“人没事就好!”转头端了杯茶递给李洲,“父皇,人没事,您别急了,坐下歇歇吧。”
李洲闻言才算坐了下来,握着李时悦的手说道,“这一趟若再出什么事,我没法对你母亲交待啊!”
人是都回来了,几人入了营帐,烛火之中,只见几人多少有些狼狈,李明悯更是肩膀处衣衫都被撕扯烂了,身上都是打滚过后的痕迹。
“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昭看起来最是齐整,此时站了出来,“父皇,在林中碰上只黑熊。”
闻言,李洲大惊,“到底怎么一回事,详细说来!”
“日落时,我与温婼正打算回程,忽听到几声哨响,听声音离得不远,加之我身边侍卫够多,便打算过去瞧瞧,谁知寻了过去就瞧见阿悯和赵辰阳几人正在同一只黑熊打斗,我便让侍卫上去相助,谁知那黑熊极其狂躁,一群人根本无法制服,眼见着朝我和温婼冲过来,我们只能驾马往林深处逃,想着借地形摆脱,谁知那熊在后面狂追不放,根本摆脱不了。我们想着射箭攻其要害,谁知反而被其追了上来,阿悯的马受惊将他甩了下去,被熊抓伤了。幸而舅舅带人赶了过来,这才将熊制服了。”
李昭这话说得就让人胆战心惊,更有御医来后将伤口处衣裳剪开后那血淋淋的伤口,不敢想若是侍卫没有求救,或是云谢没有带人及时赶到,
场景该是如何。御医一一诊治,四人多多少少身上都有伤,李昭与温婼由李时悦陪着进了里间,苏溪过来掀开两人衣裳,只见身上多处青紫,更有被树枝划破的伤口。李明悯和赵辰阳更是严重,李明悯摔下马时伤断了胳膊,又被熊抓伤,赵辰阳腿上,背上都有抓伤。
听完御医禀告,李洲整个人面色铁青,“你们到底是如何招惹的这熊?”
最先遇见熊的李明悯回忆道,“父皇,我和赵辰阳并未招惹,其周围也未见熊藏身之处,那黑熊是突然从林中窜了出来,一来便凶狠至极扑向我们。”
李洲挥手,“行了,你们几个还是先下去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李洲看着众人退出营帐,冷声问身边的温从文,“贺之,你觉得此事只是意外?”
温从文只是沉默不语。
过了会儿,云谢处理完后续走了进来,一进帐便觉气氛严肃。“望江,说说你今日所见吧。”
云谢先是沉默,而后跪了下来,严肃道,“陛下,依臣所见,怕是有人故意将那黑熊引了过去的。”
第73章 再三追往事,离魂乱、愁肠锁。李……
李洲坐在椅子上听完云谢禀报后沉默不语,云谢同温从文站在一旁,两人对视,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当真是老了啊,越发没有之前的杀伐决断了,到时见到阿诺,怕也要被笑话的。”李洲满脸自嘲,手握紧成拳在桌上锤了两下,“贺之,你说得对,朕如今不单单是父亲,还是大梁的君主,只是此事危及朕的两个孩子,此事朕定要查出个结果来!”李洲看向云谢,眼中带着杀意,“先不要惊动任何人,暗中去查,朕要知道背后操弄之人是谁!”
“是,陛下。”
李洲揉着额头,“贺之,去看看你家女儿吧,今日也是遭了罪了。”
“那臣先退下了。”
营帐中只剩李洲和云谢,“苏海,去取酒来,朕与望江好久没有饮酒了。”
两人对坐,李洲望着面前的火盆,“少年时总有满腔的抱负,要建一个正清明净的朝廷,如今庸庸碌碌几十年,还是一塌糊涂。”说着李洲灌了一口酒,许是太急,竟呛得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以往阿诺在我身边时,还有人说话,现下一个人真是煎熬啊!到现在已经六年了!”
“陛下将江山整治到如今模样,已是十分了不得了,哪里就能做到十全十美。”云谢看着李洲微佝的身子,真心道,“您比臣还年少几岁,但臣眼见着您这几年苍老了许多,陛下,还是得顾着自己身子啊!”
李洲倒不在乎这个,只是笑道,“我如今一心扑在政务上,自己未曾细看,只怕若是阿诺见了,是要嫌弃我这幅样子的,我有愧于她啊!当初在你面前信誓旦旦道照顾好她,可还是害得她年纪轻轻就去了,她若是不进宫,怕如今活的也自在。若不是还有三个孩子,我怕我也撑不下去的。”
云谢垂眸,“我这个妹妹,自小就野得很,仗着家里宠爱就无法无天,等到了她十五六岁,家中才开始担心她的婚事,怕她的性子在婆家受罪,谁知那丫头有一日回来与我们说,她有了心上人,我们家里都担心坏了,生怕她是被什么人诓骗,几番逼问下,她才私下给我透了口风。”云谢无奈摇头,“她的决定谁也阻拦不得,等她入了宫,家里总觉得她会不自在,可母亲说每次见她都是笑着的,想来在宫中也是自在的。陛下,你可不要小瞧我这个妹妹,她自来敢作敢为,成了如今这般也只能怪命运弄人。”
“是啊,全长安里就没有比她更明媚张扬的女子了。我将她平白卷入风波中,却又没有能力护她周全。”
云谢摇头,“臣今日既然都说到这里,就不怕再多嘴几句,阿昭那个孩子从小就聪慧,臣也知晓这孩子像极了她母亲,陛下对她疼爱有加,只是近来朝堂上有些风言风语,怕是对阿昭不利,臣想着让阿昭避避风头也是好的。”
李洲自然知道云谢是真心实意为李昭考虑才会说出这一番话,“望江,咱们都知,阿昭自小聪慧,有此才学,何必拘着她,咱们终究护不了孩子一辈子的。”
“过于聪慧,劳心伤身啊!阿昭与她母亲终究不同,这孩子心思细腻。”
李洲明面上将此事悄无声息遮了过去,对外其他人只是晓得太子一行人狩猎之时遇上黑熊袭击,第二日李明悯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除了肩膀有伤,其他倒看不出什么。反而是李昭,称病待在营帐中不出,李时悦去看她,见她伤不严重,只是神情恹恹,只以为她是惊吓过度,嘱咐她这几日在营帐中养着。
本应举行的宴席推后到了临行前一日才举行,李洲笑道,“今次冬狩,实乃欢喜,乐事有三,家国安稳,家给人足,一乐也;林深兽肥,以礼畋狩,朝野众人无不有所获,尤其太子等人缴猛兽,二乐也;君臣齐聚,张乐高宴,上下欢洽,三乐也。望诸卿往后同心同德,咱们一起举杯饮酒。”
柳怀远坐在下面,隔着众人看向李昭。这几日李昭一直深居简出,今日见她,只觉消瘦许多,不知是否为着伤势,她今日端坐席上,只沉默随着众人举杯,面上却毫无表情。宴席过半,柳怀远再去看时,发现李昭已离席,四下打量却不见人影。
同样关注着李昭的还有李明悯,自从那夜回来,两人便没单独说过话,今日席上李昭情绪不高,提早离席都被他看在眼里,只是现下他不好离席,只能耐心等着,等到众人散了,李明悯便直奔李昭营帐而去。
不成想营帐门口,慢月早就候在这里,等李明悯走近,行礼后掀开帐帘,轻声道,“殿下在里面等着太子呢。”
一进去就瞧见地上铺着毯子,中间放着火盆,李昭盘腿坐在地上望着火盆发呆,见他进来笑道,“你来了?”
“阿姐怎么坐在地上,怕是要受寒的。”
李昭拍了拍身旁,“不碍事,你陪我坐会儿吧。”
李明悯坐下后看着李昭侧脸,轻声道,“阿姐好似知道我要来一般?”
李昭笑笑没有说话,等炉子上的水烧开后,李昭自顾自泡茶,一套下来将茶碗放在李明悯面前,“决明子菊花茶,我这些日子夜里睡不着,用来安神的,想来你这几日也没歇息好,尝尝吧。”
李明悯沾了沾杯,都没尝出什么,盯着李昭问道,“阿姐,我今日来,是想着问问,当日在林中躲避黑熊时,你将我护在身后时曾在我耳边说了的话,我想着来问问是不是我当时慌乱之中听错了?”
李昭看着李明悯望向她的眼睛中闪着泪光,夹带着哀求,不忍再看,低下头从嘴里一字一句道,“你没听错,我当时确实是那般说了。”
李明悯低下头闭眼,终于还是落下泪来。他这几日一遍遍想起当日在林中情形,几人被黑熊逼到绝处,李昭拉着李明悯将他护在身前往前跑去,眼见着那熊要追了上来,李昭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将他推远,自己朝着另一方向将熊引走,自己当时全然顾不得其他,只剩李昭的话语如惊天霹雳般让他愣怔了。幸而舅舅带人赶了过来,才合力杀死了那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