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那日,李昭不到辰时就让人备上东西去了长乐门,谁知李晓澜早早就等在了这里,“三妹妹什么时候到的?”

“也是刚到,二姐姐咱们走吧。”

出了皇城,一路向城南而去,一路上皆是各府家眷马车往城外走,行至城外乡间,两侧道路皆是百姓圈地为墓,撒的全是纸钱。李昭一行人行至乡间,前方不知为何,竟行不动了。李昭掀开窗帘,往外开去,天地间满是飘着的纸钱,看着眼前景象,李昭有些神伤,上次见这般景象,还是自己十岁那年母亲下葬时,漫天飘着的纸钱,随着哀乐,满城皆是黑白。

一旁的李晓澜有些察觉,轻声说道,“二姐姐。”见李昭回头问道,“二姐姐在看什么?”

李昭微扯了下嘴角,“看外面两侧的路人。”

“人有什么好看的?”

“无论平日里如何,到了现在,总会为逝去之人伤怀难过。”

李晓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轻握住李昭的手,像是要给予她些安慰。

两人穿过宽阔的甬道,顺台阶迈步而上,陵园内松柏苍翠,树木森森,四周悄无声息,唯有远处钟鼓晨鸣之声。前几次来皆为看到守墓之人,今日倒是遇上了,来人见李昭一行而来,先是愕然,然则看清面容上前行礼道,“见过两位殿下。”

李昭微微点头回道,“前几次来都未见姑姑。”

来人不过四十左右,许是常年待在此处不与人交流,说话间有些不太流畅,一字一句道,“殿下今日是来看主子的吧。”

“是啊,去年二月里便回京了。”

“主子若见公主如今,也是安心的。那便不扰殿下与主子叙话了。”说着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便转身走了。

李昭与李晓澜亲手将贡品摆上,李昭拿着帕子细细擦过墓碑,伸手打开自己带来的酒,边倒酒边说道,“母亲,这是前几日我亲手酿的酒,定是比不上您酿的,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母亲便不要嫌弃了。”

李晓澜将纸钱挂在两旁的树上,恭敬地跪下三拜之后,便起身向后退去,留李昭一人在此处。

李昭在墓碑前跪了良久,期间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到最后起身时甚至有些踉跄,还是望月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倒。

临走时李昭始终微垂着眼,李晓澜偷偷望去还能看见李昭脸上风干的泪痕。

回京途中更是拥堵,眼见着要入城门,马车却坏在了此处。若是李昭一人,自是可以骑马回去,可今日还跟着李晓澜,便有些麻烦了,只好叫人先行回去换辆马车再来接她们。

幸而今日城外人多,两旁有临时支起的茶铺可供歇脚,一行人坐在此处也是显眼,不多时从远处传来马蹄声,经过她们身边往前行去又转了个弯绕回来了。李昭抬眼望去发现是柳怀远,今日许是骑马,他这一身装扮与平日里不同,多了几分潇洒。

只见柳怀远翻身下马见果真是李昭,过来行礼道,“两位殿下何故在此?”

李昭指了指路旁的马车说道,“从郊外回来,马车却出了问题,在此处等人来呢。”

柳怀远瞧了瞧天色,说道,“如此折腾,怕是来人要到晌午了。”柳怀远想了想道,“若是两位公主不嫌弃,不若一会儿随着舍妹一同回去,他们马车就在后面。”

李昭想了想应道,“如此就麻烦柳大人了。”

“殿下客气了。”

柳怀远陪着在此处等了会儿,果然见到柳家的马车行来,打头马上的是柳恒达,柳逸正掀帘看向外间,见柳怀远在此下车问道,“兄长不是说还有正事要处理,怎么还在此处?”

柳怀远指了指李昭这边,说道,“两位殿下的马车坏了,你不妨顺路同两位一起回京。”

柳逸痛快应下,柳怀远向柳恒达说道,“一路上可要看顾好两位殿下和阿逸。”

“兄长放心,定会平平安安的回去的。”

柳怀远向李昭两人行礼说道,“两位殿下恕罪,臣今日还有些事需赶回,便先行一步了。”

“麻烦柳大人了,柳大人有事自去便是。”见柳怀远翻身策马而去,李昭向柳恒达和柳逸说道,“今日真是麻烦柳公子和柳小姐了。”

柳逸笑说,“殿下不必如此客气,再者说我们也还是同窗呢。”

一路上柳逸同李晓澜倒是因着学堂之事聊上几句,李昭许是清晨吹风,只觉头痛,初时还能说上几句,后来只能微微敛目休息。

到了京都,柳逸原想先送李昭二人到宫门口,再回府,偏偏李昭拦道,“今日原是你们搭救了我二人,若再特意送,倒是我们的不是了,还请先送你们回去,再让车夫送我们就好。”

如此,只好先将柳逸送回府中,然后柳恒达亲自送李昭二人到宫门口方回。

李昭现下头痛的很,无暇顾及李晓澜,李晓澜自是看出,嘴里说,“二姐姐与我不必客气,还是早早回去歇息吧。”

清明正日,宫中向来有赐火一说,李昭也得在场,只见下面的人拾新木钻木取火,得火种用蜡烛取之,赐内外要臣以示恩宠。

此次更是京中人人盯着看陛下要赐予何人,这第一人自是温从文,而后便是柳阔沛几人,向来如此倒是未曾引起议论,只是今年的新火却没有送至刘府,刘邈在府中等了许久也为见宫中来人,下面的下人更是各个敛目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刘夫人见夫君面色铁青安慰道,“只是一次赐火,说明不了什么的。”

刘邈哼道,“你懂什么,每年赏赐向来未曾落下,如今怕是因着幽州一事,陛下对我起疑了。”

刘夫人上前赔笑道,“老爷,您怕是想多了…”

刘邈不欲与妇人多说,不待她说完,便一挥衣袖,迈步向书房走去,只留刘夫人尴尬不知如何。

书房内刘邈阴着脸问道,“刑部那边如何了?”

底下打探的人低头回道,“奴私下去问了,都未给个明确的信,只说上头盯得紧,怕是此事不好草草揭过了。”

刘邈一听便知不妙,“打点的银子都送去了?”

说起这个下面的人更是为难,“老爷说的几家已经叫人送去了东西,可现在没有一家敢收,都叫人退了回来。老爷如今该如何呀?”

刘邈脸色更为阴沉,皱眉厉声说道,“你担什么心,派人前去给狱里那两位传个口信,只说他们不胡言乱语 ,就能保家人平安。”

下面的人犹豫道,“这……”

刘邈挥手说道,“还愣着干嘛,快些去吧,做事谨慎些,别被人抓住把柄。”

下面的人只好行礼麻溜退下了。

第39章 倚杖听啼鸟,临池看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