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签……妈妈在睡觉,”严瑆狡辩道,但到底年纪小撒谎也没谱,“他不相信我,他会给老师打电话,不要给老师打电话。”严瑆几乎快把他的衣服揉皱了,严怀昌受不了她这样。
“笔给我。”严怀昌道。
严瑆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个笔盒从里面拿了一只铅笔出来,“谢谢伯伯,你比我爸爸好。”
严怀昌听得头更痛了,“你不是没爸爸吗?”,他刷刷几下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把试卷给她。
严瑆答不上来话,也顾不上说话,她急着把试卷藏起来。“把你的手抄报画了。”严怀昌看着她的背影道。
“噢。”
酒吧内,严怀昌坐在角落的老位置上,他仍旧穿着从仓库里翻出来加大号的工作服,因为酒吧里人多,又闷又热,他把袖子挽了起来。老朱拿着两杯酒绕过人群走到他旁边笑嘻嘻地说道,“喝点?”
严怀昌摇摇头,“不用了。”,但是他拗不过人往他手里塞了一杯。
“今天生意不错啊,老板。”过路的熟人冲老朱打招呼道。
“害,也就这几天不错一下啦,过几天又没人了。”老朱客气道,笑得满脸褶皱。
跟人寒暄完后,老朱从旁边拉个凳子,转过身来和严怀昌说话,“你说你弟弟还没下墓碑吗?”
“嗯。”
“这么久了不应该啊。”老朱摸着下巴思索道。“还差什么东西吗?”
“可能吧,警察让我再过去一趟。”
“哎呦,我出来这么久了,看见警察现在脚还发软呢,当初就不该听那臭婆娘的话被人坑死了。你怕不怕,要不要我陪你去?”老朱唏嘘道,喝了一口酒抬头问严怀昌道。
“……怕,当然怕,但都过去很久了。”严怀昌淡道,他从口袋里摸烟,只是打火机还没打上,就听见卡座里发生剧烈的的响声,玻璃杯迸裂的声响。
“你他妈的搞什么!!”人群一声轰响,众人齐齐退后。老朱酒被下退了一大半,结结巴巴道,“去、去看看?”
严怀昌挤过人,看见两个眼熟的男人,其中一个被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摁着地上打,拳拳到肉,瘦皮猴似的脸在昏暗的灯下也明显能看出肿了。“狗娘的。”那人倒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往打他的人身上。
“你有本事打死我啊,你就没本事一怂逼蛋。”瘦皮猴仍骂道。
那人像是忍无可忍,要往他头上来一拳,可挥起来的手还没落下就听见身后结实的皮肉刺破的声音,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严怀昌替打架的男人挨了碎酒瓶子一下,胳膊上全是血。
“好了吗?”严怀昌道,他脸上的表情灰暗不清,只是手上都是鲜血,血液的味道充斥着人的鼻腔让人产生本能的恐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打得不是你……”那个拿酒瓶子的松了手,整个人瞬间回过神来,惊慌又恐惧,想要逃离现场却被人拦住了路。
“你大爷的,被他手打残了还想跑,你等着见警察吧!”老朱人矮矮胖胖的,冲到男人见面凶恶道,坏了他生意能不气吗?
严怀昌捂着胳膊没理身后的吵闹,手上的血一时止不住,疼得他头发晕,余光看见地上有一台手机,他弯腰捡了起来,手机屏幕顺着他的动作亮了一下,非常熟悉的一张脸,只是完全不一样的造型。
利落的短发,穿着白净发旧的校服,面对镜头笑得自在恰容。
“我的手机!”戴着眼镜的男人冲了过来一把抢了过去,但他也醒了酒知道严怀昌刚刚是在帮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歉道,“不好意思。”
“手机上的照片是谁?”
“关……”那人正想说管严怀昌什么事,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我学长,高中时候的,怎么了现在还瞧不起gay吗?”他有些嘲弄地笑了一下。
“瞧不瞧得起,你他妈的让警察看看,瞧不瞧得起,在我酒吧里面闹事。”老朱跳起来一把拽住他的头发怒骂道。
“妈的气死我了,客人全被他们吓跑了,这个月生意还做不做了,严怀昌你不是缺钱吗,老子非得让他赔你个两三万还有你的误工费,我真服了,要打架出去打不行吗?”
“发死难财吗?警察怎么说?”严怀昌靠着病床的床头,左手胳膊包得像个粽子一样。他去了医院拍了片发现没伤到骨头,只是口子深,深到快见骨头,于是打了麻药缝了几针。
“警察能怎么说,看你的意思吧,他们酒醒了后悔死了就差没拉着我的裤子跪下,都是怂包蛋。”老朱嫌弃道。
“那就赔钱吧,我缺钱。”说着就要下床。
“诶诶你不躺几天啊?”
“没钱。”严怀昌淡道。
“我给你掏不行吗,走哪么急被狗咬到蛋啦?跟家里有谁等你回去一样。”老朱见严怀昌毫不留情地大步往前走,抱怨道,但严怀昌要回家他能不送吗,也算他的傻员工了,都没他问保险的事。
“得,送你到家了,你回去小心点啊,伤口不能碰水,这个月就先不用来了。”老朱解开安全带,又帮严怀昌解开了。“你这家里还有人啊?”老朱看着门大敞着。
“嗯。”严怀昌一个手拐着一只手拿药的样子,大白天的格外醒目,邻居偷瞄着往他这里看。
林余脚扭了开不了工,干脆这几天就守着严瑆看着她老老实实地做作业。
“你再算一遍看看。”林余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明显带着余怒。
“啊。”老朱进了门小声地叫了一下,看见林余的眼睛亮了一下。“你家还真有人啊,那我走了有人照顾你就行。” 拍了拍严怀昌的肩膀。
林余闻声抬头看了过来,可他看不见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两个影子,老朱不知道还对他打了声招呼,“走啦。”
“嗯。”严怀昌应道。
“你怎么了?”林余问道,他闻到一股药味。“挨了一下不算什么大事。”
但林余还是不放心,皱着眉,“走过来看看。”
严怀昌照做,把他的胳膊往林余眼前晃悠,这时他才发现严瑆正埋着头哭哭啼啼地写着作业,眼泪都把纸泡发了,难怪刚刚一直不说话。
“怎么了?”
“她刚刚告诉我三十四除于六能整除。”林余疲惫道。“上次数学考试不及格,老师让她补考不知道那张试卷被她藏到那里去了,老师还说给我看过了,又在撒谎。”
严怀昌半天没接上话,看着严瑆最终决定道,“……是,怎么又在撒谎。”
第二十四章
“还差一点你写写完。”林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