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看上去是在发自真心地兴奋。
仿佛是压抑挺久的人,等来了一场释放。
面对他纯粹的笑,宋致也笑起来,好像接下来得以释放的人是自己一样:
“好。”
无愧于他对他自己评价的每一个字,也不枉费开始前那句善意的提醒。
宋致没有想到青年说话时仿佛藏着一把大提琴的喉咙里可以爆发出这样洞穿鼓膜和人心的声音。
而这显然还不是对方的极限,琴后面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一点夸张狰狞的表情,唇齿轻轻松松开合,音域却一拓再拓,歌声喷薄出来,仿佛一个人站在山巅上面对如血的朝阳厉喊,或是在风暴中尖啸混杂着恸哭。宋致阖上眼睛。
避开了那张脸的蛊惑,他去听那颗心。
当歌声停止,间奏响起时,宋致走到了谢方升身边。
拉下谢方升的左手,宋致解开腕表放到一旁,将自己的左手按上琴键:
“伤口还好吧?”
谢方升抬眸看他,不动声色地。
宋致放在下排琴键的修长手指弹动,流淌出的旋律跟上排的和谐相融:
“就算不痛,也不该活动太久。伤才刚好。不想让你的左手休息一下?”
“这么一说……确实有些累了。感谢体贴。”
用被拉下来的手抓过旁边的琴凳,递到了宋致身后,谢方升十足勾人地一笑:
“我的荣幸。”
并肩而坐,他们联弹,在这样极近的距离,宋致嗅到了谢方升身上的味道,数个小时的挥发让古龙水只剩下似有似无的后调。
淡淡麝香伴随着对方升高的体温,侵略进他的鼻腔和心神。
旋律开始攀升。
宋致看见自己加快的手指,听见了自己胸膛里心脏加重的锤击声。他没有去看身边的人,脑海里却闪出一张笑容璀错的脸。
眉弓与挺直的鼻梁所组成的深邃轮廓优美迷人到不可思议,仿佛名手倾注毕生的杰作。眼皮诗意的弧度和一颗褐色的泪痣是画龙点睛,柔化了男人英挺的五官,带起引人心颤的魅惑,接着,是上翘的柔软唇角,露出的两枚白利虎牙他笑得那么恣肆,是自己在独自一人对着镜面时,都无法露出的样子。
他的视线移向了与他联奏的那只手,手指极其纤长灵活,形状秀气得不像一个男人该有的,可是手背上的经络隆起得像是金属丝那样充满了力与坚韧感与一种清刚的美。那只右腕上有一条跟颈项上十字链配套的细细铂金链,银光在苍白骨感的手腕上掣动,越晃越剧烈。
随着旋律,身边男人的体温也还在攀升,暧昧的香水后调里混进了他的体味,是醇醲的甜,宋致忽然想起了方才问到的对方的全名。他把叠字含在喉咙里,竟然有甜意涌起。调子升上峰顶的一瞬,在身边人热到极点的体温和氤氲开的香味中,宋致眼前失去了黑白琴键,只剩下几分钟前看见的画面:
白条纹衬衣敞开的领口,清晰的锁骨,濡着汗水的一小片胸肌。
他手下弹乱了几个音。
一秒,还是两秒?已经感觉不到时间,只知道这一刻,混杂着麝香甜香的那阵温热竟开始移向自己。
宋致压抑着喘息,尽量让自己不要失态,他颤栗地慢慢转向对方一只手,忽然扭过了他的脸。
是那只让他目不转睛心醉神迷过的手。
旋律中止。
在一触即发的静寂里,谢方升以含着侵略性的眼神作邀请。
宋致张开嘴唇,眼里闪过丝缕迷茫,随后便是新奇和渴求。在预期着一场暴风骤雨的浑身紧绷中,他迎来了谢方升柔软到难以形容的唇。
谢方升的舌头上有残留的酒气,更多是他本身的味道。宋致感觉像含住了一枚包裹酒香的牛奶糖,口腔里纠缠着他的舌头温柔多情,带起了他脑海中一声声弦断开的声音,这个吻克制,却又甜美得令他沉迷。
要撤出舌头的瞬刹,谢方升被宋致有力的双臂紧紧搂住。
白条纹衬衣被象牙色的手揉出大团褶皱,宋致的手背上是暴起的筋脉。那条刚才还青涩的、有些犹豫和被动的舌头,忽然带上了遭烈火焚烧般的焦灼。
宋致强迫着谢方升原本想退出的部位留下,他唇齿并用地狠狠吮吸和啃吻它,享用它的柔软它的甘甜,发了疯般痴狂。
谢方升被他吻得从舌尖到舌根都发酸发痛,到最后整条舌头都麻痹了,却始终没有搡开这个揉乱了自己衬衣的突然莽撞粗暴的男人。
在一场酣畅淋漓的释放里,这种及时的,带着些许酸痛的快意,谢方升并不厌恶。尤其在确定正吻着自己的其实是个技巧笨拙、味道也挺干净的家伙后。
这个激烈的吻结束,两个男人都起了反应。相比之下,曾经遭受过电击的谢方升起的反应要略缓和些。
以手背擦去唇上他们两人的唾液,不那么激动的男人反而先动了,谢方升将手伸向宋致的皮带,却被宋致一把擒住。
谢方升抬起视线,看着宋致的眼睛。这双眼睛略微有些充血,里面是显而易见的情欲。
然而手腕传来的力道很稳,带着不容违抗的坚定。
顿了顿,谢方升甩开宋致的手,站起来:
“宋哥,我叫几个干净的进来伺候?”
宋致失笑:“你以为我是嫌你嫌你脏?”
谢方升牵了牵唇角,没答话。
宋致一边戴上了那支银色的腕表,一边摇着头:“行,那你去叫吧小谢……不过,一个就够用了。”
谢方升通过内线叫了刘经理,没多久,门开了,进来的竟然是先前被宋致吓傻了的那个男孩子。
“谢哥、宋总,好。”看着像未成年的男孩子走近了他们,一双清澈大眼睛里光芒颤抖,是害怕极了但强撑着的模样。
这小朋友叫人都搞不清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