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霜抿了?抿唇,“公主,他并没有死。”

“随你吧,”冯玲揉了?揉眉心,“世间遗憾千万种,你们或许就占其一。”

话毕,冯玲突然想?起什么,对黎霜道:“你将裴晏送到本宫这里来时?,本宫问过他是否恨你,你要不要猜猜他是怎么说的?”

不过冯玲没有要听黎霜答案的意思,自顾自说了?下去。

少年不容置疑的声音犹在耳边,也少了?往日调笑的意味。

“我并不会将自己的感情强加于她,她想?做,我便答应。别说将我送走,就算她捅我一刀,我也只会夸她有狠劲。我于她,唯爱一字。”

第98章 大事不妙 清君侧

“我于她, 唯爱一字。”

许是这番话直白坦荡得?过分了,黎霜都不?能想象出?裴晏说出?来的表情?。

关于风月,黎霜一窍不?通, 但她清楚这番话的分量。

黎霜曾经一直以为裴晏会对?自己将他突然送走, 还是以不?太体面的方式这件事耿耿于怀, 尽管他后来的种种表现并没有介意的迹象,黎霜也只?是以为他隐藏得?很好?而已。

他善于隐藏情?绪, 也善于表露心迹,爱恨情?仇于他似乎是世界上最不?要紧的事情?。

而先前对?于黎霜的种种, 也不?过是他为了让自己这个作为所谓的“攻略对?象”喜欢上他, 从而让自己顺利完成任务, 脱离这个世界的把戏而已。

就算是表演, 就算是任务所迫, 那?裴晏完全没有做到?这个份上,对?旁人说出?黎霜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的胸臆。

唯一的可能就是,裴晏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黎霜闭了闭眼,虽没有什么大?动作,但足以让人感受到?她此刻内心遭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不?敢相信?”冯玲轻笑了一声,道:“情?之一字的确让人困惑, 也帮了许多人, 可是天下无解之事, 正是情?字本身。好?一对?眷侣,却生?生?落了个死别的结局。”

闻言,黎霜已经不?想再反驳冯玲裴晏并没有死了, 她现在俨然巨浪中颤颤巍巍行进的舟船,任何一点风雨都足以摧毁她,内心隐秘的角落贪婪地吸吮着方才透进来的一丝光亮。

她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痛, 耳边似乎还有嗡嗡声激得?她有些恍然。

“公主?,臣女相信,”黎霜的声音哑得?有些不?正常,但能听?出?其中一点倔强的劲,道:“三言两语不?代表什么,但臣女了解裴晏,他既然说得?出?口?,臣女就敢相信。臣女还得?谢谢公主?殿下说与臣女听?,反正并非什么临别遗言,臣女只?当这是他送臣女的一份贺礼。”

冯玲有些诧异,但随即想到?了什么,淡淡扫了黎霜一眼,“也罢,本宫就当做一回好?人。这次回京的将士们可都论宫行赏了,你不?打算找二皇兄给裴晏追封?本宫知他孑然一身活与世上,能为他争取的,可就只?有你了。”

“他既未归,又未见尸首,又何谈追封?黎霜看着冯玲,道:“他想要的东西臣女很清楚,不?是加官进

爵,不?是金银珠宝,更不?是功名利禄。”

冯玲挑眉,轻哼一声,“要不?说你们两情?相悦,倒让本宫显得?没眼色。也罢,你说他只?是未归,那?他就是未归吧。”

二人该说的也都说了,尽管某些事情?并没有达成一致,但黎霜只?想先行告退,大?理寺那?头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

“你既要出?宫,那?就替本宫给张作那?厮带句话,说他的儿子实在让本宫心烦,无论二皇兄此番是否管教得?好?,就让他的儿子滚回张家,莫来碍本宫的眼。”冯玲说道,想起张奉之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好?心情?也霎时没了。

黎霜愣了愣,问道:“可是张奉之做了什么,才让太子殿下也参与了进来?”

“做什么?”冯玲动了动脖子,毫不?在意,“这一个多月尽在宫里乱走,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前日晚上更是不?见人影,本宫正欲管教之时,二皇兄恰好?来了,知道此事后就把张奉之带走了。”

张奉之前日晚上不?见人影?皇帝正是昨日半夜遇刺,难道冯渊和自己想到?了一块儿去,才亲自将张奉之带走的?

“臣女知晓了,会替公主?殿下如实传达。”

黎霜大?步出?了冯玲的寝宫,没过多久就遇上了冯渊。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面有焦急之色,问冯渊道:“听?闻张奉之被殿下看押,难道……”

见黎霜得?了消息,冯渊微不?可察地扫了眼四周,沉声道:“此地不?便言语,我们移步别殿。”

皇宫中一处门窗紧闭的殿内,冯渊一脸严肃,对?黎霜道:“我只?排查了近日行踪诡异的下人,却忘记了还有福盈身边的人。张奉之虽以面首之名入宫,但种种言行都奇怪非常,所以我才留了心将他带去暴室审问。”

“张公子,猜猜我带你来这里做什么?”冯渊声如鬼魅,在幽闭的室内显得?更加沉闷。

张奉之双手被反绑着,面如死灰,竟有种赴死之感,道:“太子殿下,皇宫从来没有不?让人走动的规矩,因?为这个对?草民用刑,不?太合适吧?”

“你怎知我是因?为这事才寻你?”冯渊微眯了眼,“我记得?张家家道殷实,也称得?上是书?香门第,张家子孙也该是忠君爱国之辈。”

这种诡异的,暴风雨前的宁静让张奉之有些抓狂,内心嚎叫着,面上却还是没有血色,惨白着一张脸,端的是无辜至极。

也只?能说他运气不?好?,偏偏就被冯渊逮住,看架势一时半会是不可能放过自己了。

冯渊既提到?张家,那?张奉之就已经将冯渊的目的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知道了,这是张奉之唯一的念头。

可是张奉之还是想再挣扎一番,赌自己能逃过这一次制裁。

“太子殿下何意?”他故作不?知。

冯渊冷笑一声,张奉之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道:“大?盛如今是不?太平。时易世变,再至善至纯之人手染鲜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何况是张公子这样‘声名远扬’的人呢。”

他句句不?提威逼,可句句都是威逼,杀意凛然铺天盖地笼罩了下来,暴室里的任何一件刑具都比不?上张奉之面前的人令他胆寒。

“殿下……殿下不?如明白告诉?若真有要事,殿下还可以去找家父!”

闻言,冯渊笑了一声,“看来张公子是想让我在动你之前考虑考虑张家?可是张家于握不?过汪洋中的一瓢水而已,可有可无,没有张公子想得?那?样厉害,我说得?可明白?”

张奉之还是发着抖,额发散乱着,好?不?狼狈,听?完冯渊的话,竟是连头也不?敢抬了,死死盯着自己面前那?块地。

“看来我说的还是不?够清楚,”冯渊微倾了身,蟒袍一角闯进了张奉之的视线,道:“张公子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你自己可有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