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旬整张脸歪到一边,白皙的脸颊瞬间?泛起微红,蒋冬霓手掌发麻,与被张旬嘴唇碰过的地方连上一片,疯狂嚎叫着焚烧着她的情绪与理智。

张旬木然地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右脸,他拍过很多打戏或者冲突戏码,这种剧情场景刺激有趣,能够大开大合调动观众情绪,好看。他环顾了一周被蒋冬霓折腾的凌乱的屋子,他好不容易整理干净的,就她这个惫懒的个性,不知道要花多久才会收拾一下。

目光最后回落到眼前的人身上,她嘴抿得紧紧的,微微撅起,很凶地瞪着他,好像就要冲上来再打他一巴掌,又好像马上就要哭了。

张旬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不会忘记蒋冬霓现在的表情。

也行,女主角不愿意和?男主角走?,戏演到这里结束也不是不可以,一个意外的开头配一个突兀的悲剧,谢幕。

“别生气,我走?就是了。”他用温柔的语气说。

门关上了,电风扇还在摇头晃脑,凉风时有时无?。蒋冬霓靠着墙慢慢滑落,坐在地上,慢慢地,她不再发抖,默然地看着少了很多东西?、大不一样的她的家?。

从阳台而?来的阳光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在照不到的地方,有些飞高了,有些沉落了。

原来尘埃落定,就是这样的感觉,蒋冬霓不禁笑了起来。

第44章 出现又离开(1)

洗牌重整, 张旬回到?大众视线,所有人翘首以盼他崭新的第一步,他不着急,先晾了大伙儿好一阵, 然后先是顶刊封面, 再是顶奢代言, 紧接着某位大导新电影男主角花落张家。

大导好几年没拍电影了, 张旬入行至今尚未与他合作过, 要是还在?拍沈子杰的电影,档期就撞了,这是命中注定的机遇,怎么不算是因祸得福?粉丝一喊,媒体一宣,电影声量像顺风的船帆似的鼓满了。

而另一边沈子杰和阮知意?顶着压力分别?在?记者会?道歉,高频的闪光灯把人的脸都照融化了, 魂魄也要被镜头嚼碎,身后的鸡飞狗跳一桩桩、一件件, 活生?生?的, 比看戏更热闹。

台上哭得越惨, 观众反而越不肯离去,台上没气儿,围观的才会?没兴趣地散场,但等有了新动?静, 打?地鼠的锤子就要冒出来了。越是陈年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抖落起来篇幅越长, 旁征博引,笔墨成书, 倒成了刻意?翻来覆去嚼出花样的八卦典故。

比如爆料的狗仔名不经传,是怎么发现阮知意?和沈子杰之间?的猫腻呢?听说有人授权致意?他跟踪,谁呢,对家,还是张旬?

很多人觉得不是张旬,因为他当初第一时间?辟谣说明?他是知道内情的,可是却硬生?生?被泼了脏水,显然没有这个能力,“而且他在?事后的采访说的话很真诚诶,说感谢相信他的粉丝和朋友,还提到?希望大家不要打?扰其他人,导演的老婆是素人吧我记得。”

业内一致佩服张旬的经纪人刘昌豪的手?段,可谓力缆狂澜,被公?司高层排挤,结果一跃成为最大股东。张旬休息调整的时候,刘昌豪忙得焦头烂额:“现在?倒好,你干干净净的,我成黑心老板了。”

张旬说:“但你是老板不是吗?”

“我欠的想当老板。”刘昌豪骂骂咧咧,“要是你直接退圈了,我也乐得退休。”

张旬淡淡道:“要退也得别?人退了再说。”

“对了,你哥昨天找到?我想和你聊聊。”刘昌豪与张旬对视一眼,意?会?后摇了摇头,“我已经拒了,省的你还要摆他一道。”

“但凡他自己少喝点酒。”张旬很无辜。

他可是弱势群体,一切都是正当防卫。

张旬在?事情态势差不多平息后进了新组。

大导早年经历坎坷,个子不高但健壮,年逾六十,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性?格也有些?说不上来的阴阳怪气,奈何确实有一身好本事。

种种传言张旬耳闻已久,进组没几天他就懂了,导演想要的就是折磨他的画面。

他自演自导了一场逆风归来的戏,赚够了风头,碰巧这位导演想拍一场自取灭亡的戏,要是看中了他的壳,张旬想了想,轻笑,好像的确会?更精彩。

新电影在?沙漠戈壁拍,一个被组织淘汰的偷猎者的求生?故事。

全组先是深入基地驻扎了个把月,期间?剧本修修改改,始终看不到?结局。

张旬问导演,他这个角色最后是死了还是活的。

望着远方的导演抽着烟,看都没看他一眼地说:“看你最后状态。”

正式开机后拍了七个月,张旬先是增肌,然后迅速暴瘦,干尸似得在?沙漠里爬的戏拍了不知道几场,最后死有余辜地葬身于他以为抵达了的绿洲。

拍完回去,老刘来接人,“嚯”了一声。

以往张旬是一个工作接着一个工作的,一来他工作邀约多,二来他很少给自己放假,他不是工作狂,也没有多么热爱工作,只是不需要太多空闲。

不知道用来干什?么。

但这一部电影拍完,他休息了整两个月,毕竟恢复到?之前的模样见?人也需要一点时间?。

张旬觉得换他现在?再被蒋冬霓撞一次,他要是又说自己失忆了,她说不定还会?信,但什?么态度就不知道了,他顶着这副模样,也不好意?思装傻卖痴,太难看了。

于是转眼又是一年夏天,仍然是先听雨声再听蝉鸣。

张旬在?剧组待得这近一年里与世?隔绝了一般,但时间?压缩起来就只做了一件事,如果把时间?比作日记本,拍这部电影算作一页,往前翻,就跳到?了寄居在?蒋冬霓家的时候,再往前嘛,就又是在?跑剧组了。

这么看,与蒋冬霓的那一页格格不入。

沙漠平直辽阔,他无数次累得瘫倒在上面过,风沙猛烈的时候,转眼就能把人埋了。星空也一样,星星比沙子还多,又密又亮,夜晚仰望那样的星空打?发不了时间?,思绪只会随之越来越深、越来越远,不经意?间?也走过光年。

城市的夏天相对之下可爱了许多,阳光炙热但明?亮,蒋冬霓梗着脖子瞪他。

她最后是没有哭的,但张旬不知怎的,如今再回想起来,总觉得她是哭了的。亮晶晶一双倔强的眼睛,比沙漠的星空要亮,他的卑劣无处可藏。

大概是幻想的,惹她厌过、逗她笑过,就眼泪没见?过了。

谁会?为谁掉眼泪。

张旬觉得就算他死了,蒋冬霓估计也不会?为他掉一滴,但如果掉了……人若是有灵魂,活人的眼泪滴在?尸体上,灵魂会?被振动?吗?是什?么样的感觉?

沙漠不下雨,这连日来不间断的雨声让他偶尔深思恍惚。

期间?张绍成打?来过一个电话,“请”他回家吃饭,说爸爸很想他。

他爸两年前心脏手?术后便半退,公?司大权交给了张绍成。人之将?死,对张旬越发的好了,让张旬同父异母的哥哥很是不安,更何况张旬名下还有他死去的妈换来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