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1 / 1)

出了单元楼,岱青站在垃圾桶旁将手中的佛像用力砸进了垃圾桶里,发出了“咚”的一声。

停顿片刻后在挎包里找出了打火机,点燃了那条红色经幡,火焰一直蔓延,吞没了字迹,像血一样的火星沫子跳在了岱青的手上。

岱青垂着眼轻轻松开手,那快要烧没的红色经幡飘落在了水泥地上,他抬头望着天狠厉的说:“佛像我砸的,经幡我烧的,和宋岳安无关,有什么冲我来,我都受着。”

“你们这些神佛不过跟我一样无能,你们受香火,却不救人,算什么佛。”岱青越说声音越撕裂,破了音。

红色经幡烧成了大片灰,岱青低下头用脚用力碾了又碾,鞋底沾染上了灰烬,有些灰烬上还能看见他曾虔诚写下的黑色字迹,岱青猛的缩回脚,却又发狠的跺了上去。

直到脚下的灰全部成了稀碎的灰沫。

直到路过的风带起了化为灰的寄托,随着风不知道飘去了哪儿。

岱青讽刺的想,或许是去告状了吧,商量着要怎么惩罚他,但只要不怪罪宋岳安别牵连他人就好。

回到医院,走廊突然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岱青跑得太急,肺里像是塞进了一把碎玻璃,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刺骨的寒意,从鼻腔一路烧到心脏,他死死攥着那两本结婚证,硬质的封面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手背上被火星烫伤的口子也在发痛。

电梯迟迟不来,岱青感到一阵心慌,转身再次冲向楼梯间,三步并作两步往上爬,鞋子在金属楼梯上敲出凌乱的声响,像是他胸腔里那颗快要碎裂的心脏在疯狂跳动。

冲上五楼撞开病房门时,病房里只有程星掉着泪在收拾东西,床上没有宋岳安的身影,岱青眼前一黑腿一软,怔愣了一瞬后一个箭步冲到床边翻着被子,着急喊道:“他呢?他人呢?他去哪儿了!”

“岱青,你……别急。”程星被岱青的语气吓到了,连声解释道:“叔叔办好了出院手续,和朝格特把宋岳安推着去上救护车了,他还在,他还活着。”

听见那句“他还活着”,岱青靠着床边滑坐在了地上,捂着脸劫后余生的痛哭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他烧了经幡,砸了佛像,那些狗屁神佛降罪在了宋岳安身上,立马夺去了宋岳安的生命。

“别怪他,你们不能怪他。”岱青浑身都在发抖,泪和鼻涕混在了一起,直往下掉。

程星吓得赶紧丢下手上的碗盆,蹲下身询问道:“岱青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岱青抬起头靠着床沿不停的喘着气,却没有解释,只是死死攥着那两本红色的结婚证,渐渐平缓了情绪,扶着床沿站起身向程星道了谢:“谢谢,麻烦你先收一下,我下去看看他。”

“岱青……”程星的那句“你别这样客气”卡在了口中,收回了下意识去扶岱青的手,只能看着岱青落寞难堪的抱着结婚证一步一步的背身离去。

程星在这一刻情绪突然绷不住了,岱青真的变了太多了,宋岳安也是。

在阿拉善左旗的两人,明明只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但却久远到像过了数十年。

那个兴致勃勃和她斗嘴的幼稚岱青,不见了。

宋岳安也要不见了。

--------------------

岱青为什么和程星道谢,其实是在掩饰他的难堪

至于为什么要砸佛像,烧经幡,是因为人在重大信仰崩塌后的愤怒和悲哀

(经幡可以烧但不能随便烧,一般是需要在特定场合烧掉,如寺庙,宗教活动场所,这点我询问了大召寺的僧人,经幡上面可以写字,但不能写在经文区)

为什么岱青回到医院会后怕,因为他不怕他被降罪,但怕宋岳安和家人会出事,这点源于他之前太过信仰,所以哪怕砸了烧了,也会担心

为什么岱青不想带宋岳安回敕勒川,是因为宋岳安说过:“把我撒在草原上。”,撒在草原上连骨灰都不剩,岱青做不到

(朝格特虽然也莽,但是他没那么幼稚,比岱青成熟些,加上朝格特对宋岳安没有深厚的感情)

后几章就不会这么悲了

第49章回家

岱青的视线从车窗外被薄雪覆盖的残黄色山脉再次回到了握着结婚证昏睡的宋岳安身上,轻声呢喃着:“宋岳安,你看见大青山了吗?过了大青山,我们就到家了。”

没有人回复岱青,救护车上的陪护医生正低着头检查着宋岳安刚打了吗啡的血氧饱和度。

而巴特尔和朝格特开着车在救护车前方带路,程星没能一同来,事发突然她还没给辅导员请假,收拾完病房的东西先回学校去找辅导员当面签假条了,只能随后再赶来。

十一月的草原已是一副冷清景象,白雪分布不匀的附在草地上,傍晚将黑的天色寒冷凄凉,带着雪粒子的风敲打着车窗,零下的温度让车里起了雾。

车窗上抹去的雾气再次凝结,岱青失神的用手又一次抹去了雾气,恍惚间透过车窗他竟好似看见了天将亮坐在草地上用白色围巾包住头的宋岳安,面上羞赫的说“头吹风会不舒服”的宋岳安。

那么怕冷的宋岳安,竟然要死在这样寒冷的北方。

“你啊,脾气真犟,你看看这么冷,你以后每年都要受冻,又会发烧,额吉怎么抱得动你啊。”岱青看着宋岳安喃喃自语的笑道:“你到时候见到额吉,不要不好意思,她很好相处,也很爱美,你可以和她一起讨论香水和服装搭配。”

“额吉一定能把你照顾得很好,她做的炒米奶茶最好吃,我没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她一定能……”

话音刚落,岱青的笑僵住了,目光聚焦在了宋岳安的脸上,那些曾经让他心动的棱角,如今只剩一层泛青的皮肤裹着颧骨。

“宋岳安。”岱青轻轻的唤着,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回应给岱青的只有车载监护仪运转的声音。

但岱青已经习惯了宋岳安的无回应,声音发抖的继续自言自语了起来:“珍珠是你的小马,你不照顾它了吗?”

爱人将要离去的打击,让岱青已经精神崩塌失常,双眼直楞的委屈哽咽道:“我,你也不要了。”

“这是我第二次坐救护车,可都没能把你们留住。”

岱青的眼睛很酸很痛,却流不出泪水了,原来难受到极致,大脑是一片浑浊,眼睛像是被灰蒙蒙的沙尘盖住,找不到泄口。

救护车碾过一段崎岖的冻土,车身猛的一颠,岱青快速俯身伸手护住了宋岳安的头,但“啪”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让岱青转过了头。

那两本红色结婚证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