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绍便掀起眼?皮:“你靠过来点,我脖子疼。”

歪着?脖子枕在树干上,树干太硬了,硌得他怪不舒服的。

戚晏听话的靠近了。

于是萧绍微微偏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身下的肌肉一跳,骤然绷紧了,却?又很?快放松下来,萧绍觉着?有趣,闭着?眼?睛不说话,只?偎在小探花的脖颈处,他毛茸茸的头?发便顺着?领口滑进衣衫,落在胸前的那处皮肤上,触感麻痒,戚晏一抖,又很?快平复下来,任萧绍将他的肩膀当枕头?睡。

而后,戚晏取出帕子,为?萧绍擦去额前冷汗,神态细致专注,如同擦拭着?昂贵的古董,萧绍一掀眼?皮,又很?快闭上,懒洋洋地享受起戚晏的服务来。

另一边,姚晋终于搜到了此处。

他带人在树林里窜梭,遥望山顶火海,已然绝望。

这一块道?路复杂,地脉高低起伏,若不是看过舆图,又寻找到溪流,很?容易迷失在山中,而二皇子萧绍不学无术人尽皆知,他定然看不来舆图,若是没头?苍蝇一般在山中乱窜,十有八九已经烧死,化为?焦炭了。

这时,他和何内监仿佛能看到被君王厌弃、余生惨淡的下场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侍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们的脸色:“总管,继续搜吗?”

姚晋咬牙:“搜,哪怕只?有一点可能,也绝不放过!”

一伙人自林中快步窜梭,皂靴踏过落叶,发出簌簌的声音,萧绍闭目凝神,听的分明。

他抬眼?看戚晏,小探花的眼?眶从安王墓前就一直红着?,本?来收住了,现在又红了,萧绍心中莫名得意,心道?莫不是因为?本?殿下难过?前世那个杀伐果决的九千岁可不曾为?谁红过眼?眶,他捏着?戚晏的手指,在他耳边轻声嘱咐:“等?会儿姚晋来了,你就维持着?这表情,剩下的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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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晏一愣,已经有侍卫看见了他们,高声道?:“二皇子在这里!”

随后,一队人齐刷刷地围了过来。

姚晋走到萧绍面前,他缓过一口气,心道?这官帽总算是保住了,可还没等?他面露喜色,萧绍忽然偏头?,哇的吐了口血。

那口血敲在镇守大太监的心头?,敲得他心脏骤停,姚晋推开众人,扑到萧绍身边,哭丧道?:“殿下,二殿下?您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萧绍心中啧了一声,心道?:“真聒噪。”,面上却?依旧惨白,他虚弱地抬起手,半死不活又有气无力、行将就木又老态龙钟

“姚总管……”

姚晋握住他,大气都不敢喘:“诶,奴才在,您说,您说……”

萧绍:“本?殿下要死了……把本?殿下抬下去……然后……叫个大夫……”

“诶诶诶,这就给?您叫大夫。”姚晋一头?冷汗,吩咐手下就地砍了两根竹子,做成简易的架子,将萧绍抬了起来。

路上颠簸,萧绍又是咳嗽,又是吐血,一副要驾鹤西去的模样,姚晋一颗心揪成了麻花,萧绍每咳一声,他的心就悬起来一点,好容易将人抬回府邸,又将城里最?好的大夫抓来诊治,已经日上竿头?了。

那老大夫搭在萧绍的腕子上,细细琢磨了片刻,屋中人屏息凝气,便听那老者叹了口气:“殿下脉象极为?杂乱,时而浮细而软,如萍絮浮水,时而雄浑刚健,蓬勃有力,老夫从医五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脉象,像是中毒的征兆……老夫只?能尽力一试,各位大人要做好准备啊。”

话音刚落,姚晋膝盖一软,险些扑跪于地。

这时,何内监也从外头?匆匆赶来,他和姚晋兵分两路,各自带入搜寻,现在刚刚得了信儿。

如果说姚晋只?是镇守太监,皇子在他领地出了事儿,可能令皇帝不满,那么何内监此次是萧绍的随身太监,奉旨与他同来河东,萧绍出了事,他往好了说是办事不利,往坏了说是敷衍塞责,萧绍有个七七八八,他是掉脑袋的罪过。

戚晏本?来在萧绍窗前为?他拭汗,被何内监挤到一边,大太监老泪纵横,跪在萧绍床前哭道?:“殿下,我的殿下啊,老奴就走了一天,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您何等?金尊玉贵,谁敢给?您下毒啊!”

萧绍本?来好好地享受着?小探花的服侍,结果美人被推到一边,眼?前挤来一张橘子皮老脸,他险些没绷住,而后很?快收敛神色,咳嗽一声,说出了准备好的说辞:“我从河东州府出来……就有些头?昏,后来,在,咳咳咳,在青龙山上,咳咳咳,挖了点笋吃……不知怎么着?,就……”

说着?,他拉着?何内监的手:“总管……有人要……害我……你要帮我查清楚……本?殿下要杀了他……泄愤!”

何内监连连点头?,他想着?萧绍若死,皇帝怕是要他陪葬,脸上便不自觉露出了阴狠的表情。

那人不但是要萧绍的命,也是在要他的命。

一边的姚晋也开口:“殿下放心,咱家虽然没多少本?事,好歹也是河东镇守,何内监又连着?东厂,我们两人定然为?您查清楚,到底是谁如此恶毒,竟敢谋害皇子。”

萧绍微不可查地勾唇。

他唱了这么一出大戏,不为?别的,就是要将何内监和姚晋拖下水。

而之所以这么做,其一,萧绍虽然是个钦差,却?是个治水的钦差,手里拿的是修渠筑堤的圣旨,能调动的只?有修河渠的百姓罢了,无权过问白银案的事情。

其二,萧绍贵为?皇子,但手里没有实权,姚晋的兵力与何内监的东厂并不听他调遣,就算他盲目要求,这两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会冒着?得罪宋吕洋和储君的风险为?萧绍做事,他们必然消极怠工,敷衍了事,到时候非但不能调查出真相,还会暴露萧绍并非纨绔的事实,打草惊蛇,惹得太子忌惮。

所以,唯有将两人绑上战车,有利益牵扯,才好支使他们。

毕竟能在河东和宋吕洋硬碰硬的,也只?有镇守与东厂了。

而萧绍最?大的筹码,就是他的身家性命。

为?了诱宋吕洋对他动手,萧绍故意在宴会与戚晏讨论白银案,故意在府邸周围、众多探子的监视下买下老马,故意将马锁在人来人往的客栈,故意彻夜不归,留下诸多破绽。

而宋吕洋见着?戚家苦主戚晏,又见戚晏很?得萧绍喜爱,他本?就心中有鬼,如今更是惶惶不安,毕竟一旦查出真相,他就是凌迟车裂,甚至带累九族的结局,于是铤而走险,放火烧山,这才引来了后头?的戏码。

皇子在治下中毒,险些身亡,姚何两人必然彻查,否则无法向皇帝交代,萧绍说他河东府头?晕,姚何就得查宋吕洋,说他在山上吃笋中毒,姚何就得盘查青龙山,且查的越多,他们罪责越小,两人定然卯足了劲,将这河东府查个底朝天。

届时牵扯出私养死士,八王大墓与水银一事,到时候萧绍再和宋太傅通个气,老头?负责上书陈情,阐述疑点,到了那时,其中更深的涉及太子的隐秘,东厂不查也得查。

而萧绍只?需要在他父皇身边,哼哼唧唧唱苦肉计就行了。

现在好戏刚刚开场,萧绍苦肉计已经准备周全?,他在姚何二人的注视下不断吐血,锦帕染红了一张又一张,还哆哆嗦嗦地喊着?冷,大夫诊治过一边又一遍,依旧束手无策,姚何两人围着?他转,头?发都愁白了几根,两人的表情也越发阴狠,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恨不能将主使拖出来碎尸万段。

他们在萧绍榻前忙了一个下午,事事亲历亲为?,萧绍被吵的头?晕,却?不得不跟着?演戏,等?入夜之后,他才将两人赶走了。

这个时候,被挤到一边的戚晏终于能坐回床沿,接着?给?萧绍擦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