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淮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爹，您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您还想让这孩子认祖归宗？”

在一旁插不上话的明姝心?口猛地一跳。

认祖归宗？

不，她不愿！她不想让她的孩子生活在深宫里?，她更不愿做他的后妃，去和后宫的女人们为了皇恩争得死去活来，到?头蹉跎一生。

“阿窈，你可打算将孩子的事告诉那个人？”

明建伯沉重的声音传来，明姝倏地一怔。

“老爷！”卫氏先她一步开口，“大夫说了，阿窈现在最忌忧思忧虑，您现在与她说这些做什么?？”说着又狠狠瞪了眼明淮，“还不赶紧送你妹妹回房歇息。”

明淮被堵得说不出话，只好?扶起明姝离开。

兄妹二人走?出老远依稀还能听见卫氏数落明建伯的声音。

外头正是雪霁纷飞的光景，天色暗沉，庭院中堆满白雪。北风刺骨，冷得她忍不住发颤，明淮接过小厮手里?的狐裘披在她身上，又拿过一盏灯斜斜打在她身前。

手指划过狐裘，明姝忽然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冬夜，她跪伏在陆府门?前，那夜的雪也是这样?大，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好?似要将她从这天地间吞没。

后来，也是这样?一件狐裘将她紧紧裹住，那个男人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甚至将她带回自?己的宅邸。

他说，她像一位故人。

她曾无?数次地想，也许她和他的宿命，早在那个冬夜之前便?已开始了。

察觉到?她失神，明淮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问：“阿窈，在想什么?呢？”

明姝强迫自?己撇开这些杂念，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看着这雪忽然想起曾经做过的一场梦。”

明淮挑眉：“哦？什么?梦让你记这么?清楚？说来听听。”

不知怎的，明姝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也许是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听旁人提起那人的缘故，又或许是肚子里?的孩子即将问世的缘故，总之，那个人的身影总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

“哥哥，你想念嫂嫂吗？”

明淮脚步一顿：“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个。”

“我只是想知道，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样?。”

明淮思索了一下，问道：“你在江都那段时间想我们吗？”

“当然想。”明姝点着头，一边回答，“那时候我日?日?夜夜念着你们的模样?，无?时无?刻不想回到?你们身边。”

明淮失笑?：“我的傻妹妹，那不就是思念的样?子吗？时刻想起那人的脸，这里?”他摸着心?口的位置，低低说，“总觉得好?像缺了一块，直到?见到?她，才觉圆满。”

直到?见到?他，才觉圆满。

难怪啊，难怪。

明姝伸出手，微凉的掌心?贴在腹部，眼睛渐渐湿润，直至被冷风一吹，才醒了神。

想到?什么?，明淮收起笑?容，语气忽然变得认真。

“阿窈，若那人真是冲你来的……若他要娶你，你……”

“不。”

不等他把话说完，明姝便?给了他答案。

“他如今贵为?天子，注定将来三宫六院嫔妃成群，我不想为?了一点宠爱去和别的女人争来争去，我不愿过那样?的日?子。”

“哼，我竟把这茬给忘了！”明淮义愤填膺道，“当什么?不好?，偏要当狗皇帝，我看他是被权欲冲昏了头！”

说着，他又丧气地垂下头。

“如爹所?言，我们斗不过他，但我也不会眼睁睁瞧着你再被他欺负。”

明姝听出来，他说这话时一点底气都没有，不禁失笑?。

“哥哥，他还能如何欺负我？身为?一国之君，他要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也许他早就对我不在意，我们又何必这样?早就自?寻烦恼。”

“唉，话虽如此，可我……我不忍心?看着你一个人抚养孩子，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将来只怕那些流言蜚语就能压垮你。”

明姝沉默下来，明淮也不再说话，兄妹继续朝前走?着，走?过一道回廊时，他突然停下脚步，俯身蹲下，一只耳朵贴在地面。

“哥哥，你在做什么?？”

“嘘……”

明淮闭目细细听了片刻方才起身，“有马蹄声，贵客来了。”

几乎是他刚说完，巷角一前一后转出两匹骏马，朝明府疾驰而来。

他吩咐道：“碧瑶，扶小姐回房休息，我去前院。”

明姝没多想，只是随口一问：“没听说近日?有谁要来？是哥哥的同僚还是好?友？”

“哦，这人你也认识。”明淮没有卖关子，直说道，“苏时卿，苏大才子。”

明姝很是惊讶，前段时日?他还收到?苏时卿的信，那时他还说在军中得贵人赏识，要让他做军师，现在怎么?会来这里?。

不过他倒是在信里?提过，要给她一个惊喜。

想到?这她忍不住扶额：“哥哥，你把苏公子请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