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的怒火因为他冷淡的神?情而燃烧得更旺,而他的默然无语似乎就像是一种默认。
她又气又急,不顾素心的拉扯,快步走到他面前,直直望着他。
“你?觉得,我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过了?许久,他终于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
“你?做过什么,只有?你?心里?清楚。”
此话入耳,明姝心寒了?半截,她不敢相信,在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前,他就已经下了这样的定论。
那她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明姝自嘲地一笑,一时分不清究竟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抬眼一瞥,恰好瞧见素心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上,她在袖中悄悄捏紧了?手指,强压下?胸口一股涌起的愤怒,上前拉住素心的手说:“你为何要栽赃诬陷我?”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素心砰砰地往地上磕头,直磕得满脸是血,仿佛磕得轻了?小?命就保不住了?一般,“奴婢一向只按小?姐说的做,不敢造次……更不敢往小?姐身上泼脏水……”
明姝气得瞪圆了?眼睛,一口银牙快要咬碎了?:“看来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了?,竟让你?养出一张鬼话连篇的嘴!冰玉,给我掌嘴,打到她认错为止!”
随她来的侍女立马走过去,抡起胳膊一巴掌打在素心脸上,打得她双耳嗡嗡作?响,一下?趴倒在地上。
见她捂着脸哭个不停,明姝愈加烦躁,指着她说:“你?今日需给我说清楚,我到底有?没有?指使过你?做这些腌臜事!”
素心满目悲戚,好像她才是惨遭背叛的那一个,她摇着头,泪珠子掉个不停:“小?姐,奴婢向来对你?忠心耿耿,你?不能这样对奴婢啊!”
明姝恼得心口发疼,咬着牙说:“继续打!”
响亮而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很?快,素心半张脸红肿起来,明姝闭上眼睛,权当没看见。
她很?少惩治下?人,今日属实被气的不轻,本以为在她的施威下?素心会说出真相,不料她依然倔强的很?,咬死了?就是不肯承认。
就在这时,外面有?几个下?人捧了?盒子过来,瞥见那个熟悉的檀木匣子,明姝心里?咯噔一下?那是她房中的物件,是她用来放最私密的东西?的,本应在箱子里?锁着,怎会被人拿过来……
她眼睁睁瞧着陆晏清当着她的面打开匣子,一样样取出来翻看。
起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直到一个平纹绯红棉布的出现,陆晏清的脸色变得阴郁铁青。
良久,他的目光缓缓转向了?明姝,冷声道:“过来。”
明姝慢慢挪过去,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浑身忽然僵住。
那是最后一副避子药,剩的不多,还不够熬一碗出来,因她原先打算往后不吃这药了?,便没让碧瑶再去抓。万没想?到,隐瞒这么久,竟在今日被他知晓,若说是巧合,她死也不会信。
她试图说点什么,可陆晏清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他一把拧住她的胳膊,一字一字地问:“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忽然凶狠诡魅,透着比冬日更冷的寒意,令闻者毛骨悚然。
明姝起先还不肯应这句话,被他反复逼问了?几次,才终于?答道:“避子药。”
“你?果然又骗了?我。”他眼睫朝下?,眸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哀伤,但他立即便收敛了?情绪,声音依然冷若寒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明姝口中泛起半苦半涩的腥味,胸口不知不觉泛起一种窒息的疼痛,可她脸上的神?情平静得近乎冰冷。
“服用避子药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他嗤笑一声,又抬起手,从匣子里?取出一沓信。
看到那几封信笺,明姝骤然心惊,背脊上蹿起一阵忽冷忽热的汗意。
她回过头看向素心,后者虚弱地伏在地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与她对视后略一扬唇,带着些得逞的得意。
陆晏清展开书信,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等全部看完,他的唇角凉凉浮起一丝冷笑,眼光比刀锋还要锐利。
“听说你?至今还留着苏时卿送你?的定情信物,并扬言此生非他不嫁,可有?此事。”
明姝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事已至此,她不想?辩解,亦无力辩解。
对此,陆晏清面色冷峻,心灰意冷,他仰头望天,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一腔怒火久久无法平息。
“原来,所?有?一切都是假的。”
说罢,他把那一摞书信撕碎,徐徐掷向半空。
破碎的纸片犹如白雪,纷纷扬扬地在明姝面前飘散开。
在他转身的刹那,明姝攥住他寒凉的手。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信很?早之前就有?了?,今日发生的一切我真的毫不知情……”
陆晏清没有?听她的解释,他用一双沉静而深邃的眼凝视着她,缓缓说:“是我太蠢,才会被你?一次又一次地欺骗。”
他说完轻轻挣脱了?她的手,话语却带上几分颤抖,而后决绝地离开。
明姝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冤枉、被羞辱,更不愿看到他这副样子,当即抓住他的袖子,却再次被他猛地甩开。
他回身,冷冷地看着她面白如纸地伏在地上,喘息了?好久才从巨大的郁愤中稍稍平静下?来。
四目相对,终是相顾两无言,他突然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低头俯视着她。
“明日起,不得我令,不准踏出平漳馆半步。”
话音一落,庭院内外如一潭了?无生气的死水。
明姝的眼眶在瞬间热热地烧起来,可她一动未动,就那样伏在地上,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仿佛是麻木了?。
没人知道她心中有?多悲戚,但他这样对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早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