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迈进室内,碧瑶忍着怒一把拽住素心的胳膊,拉着她往外走?。素心反应不及,几乎被?拖得直趔趄。
“碧瑶姐姐,你、你走?慢些……”
碧瑶铁青着脸,直至走?出庭院才松开她,满面阴沉地怒视着她,道?:“你方才在小姐面前胡诌什?么!”
素心一脸迷茫,反问道?:“啊?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告诉你,我们?小姐是被?那人强行带在身边的,小姐对他只有无法消解的恨意,有朝一日小姐定会离开他!所以,你以后?管好你这张嘴,再让我看到你胳膊肘往外拐或是说些有的没?的,我绝对饶不了你!”
素心从未见过碧瑶发这么大的火,当下被?吓得浑身瑟瑟,不敢吱声。
“我说的话你听没?听见?”
“听见了听见了!”素心抓住她的手,试图用?撒娇的方式熄灭她的怒火,“我已经知道?错了碧瑶姐姐,方才我说那话也没?别的意思……”
碧瑶并不吃她这一套,依旧沉着脸:“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你既然在小姐手底下做事,就只能认定她一个主子,若是生出别的心思,休怪我不客气。”
“是是,我记住了。”素心说着叹了口气,眸中生了水光,瞧着楚楚可怜,“可是姐姐把我想哪去了,小姐对我这么好,我怎会有异心啊。”
碧瑶抿着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忽地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
素心被?她的眼神盯得直发毛,怯生生地小声问道?:“碧瑶姐姐……你怎么了?”
“你这双眼睛,倒生得漂亮。”碧瑶松了手,不仅消了气,还冲她别有深意地笑笑,“若是上了妆,在灯底下不细看,竟能与小姐有七八分相?似。”
素心在她的夸奖声中慢慢红了脸,其实这不是头一回有人说她与明姝长得肖似,加上她会打扮,在众多下人里面,她总能脱颖而出,招来主子们?的注意。
“碧瑶姐姐谬赞了,我一个婢子,如何敢跟小姐比。”
“是啊,只可惜你跟我一样,只是个身份卑贱的婢子。若你也出自大户人家?,单凭这副好皮囊,想来不愁入不了陆首辅那种男子的眼。”
碧瑶这一席话让素心嘴角的笑意霎时僵住,眼神也变得分外惶恐。
“姐姐慎言,我从来不敢肖想得到哪个男子的垂爱,我一心只想好好服侍小姐。”
“我又不是在恐吓你,你害怕什?么?再说了,若是真有人能得到陆首辅的青睐,那咱们?小姐不就可以离开了吗?我只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碧瑶轻拍她的肩膀,笑得越发温柔,“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相?信,你这张脸,定会给你带来好福运的。”
扔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碧瑶擦肩而过。
素心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原来堆笑的脸收敛了表情,一汪清澈的眼眸燃烧起熊熊火焰,垂在腿侧的双手也渐渐握在一起。
***
黄昏初至,明姝已睁开双眼。这一觉睡得好漫长,梦里她回了金陵,吃着碧瑶做的糕点、与时莺笑闹,醒来尚回不过神。
她换了身新衣裳,准备四处走?走?,赏赏这座宅子的景致,不料刚走?到前院迎面而来一位侍卫。
“明小姐,属下正要找你。”
“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侍卫递过来一包油纸,多的也不说,只道?:“这是大人命属下交给你的。”
明姝揣着好奇把它拆开,一瞧,竟是两个猴子形状的糖人。
饴糖捏成的糖人在残阳的照映下仿佛镀了层金光,外观栩栩如生,十分精致。
她不由?的弯了弯眉眼,语调也愈发的雀跃:“这么晚了,你家?大人还在处理公务吗?”
“大人一直在书房与几位地方官议事,属下方才过来的时候那几位大人刚走?。”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侍卫走?后?,她取下油纸,举起手里的糖人,迎着空翠的浓阴细细观看,越看越欢喜。
街巷孩童嬉闹,三两成群弄纸鸢,欢快的嬉笑声穿墙而过,击落枝头几片树叶。
明姝把糖人重新包好,拿掉粘在脸上的绒絮,抬脚向书房行去。
与此同时,院墙外的大道?上,一匹枣红骏马疾驰而来。
来人一下马就把包裹扔给守门的侍卫,大步流星地直奔府内,边走?边大嗓门地喊:“快去给陆晏清通报,就说他魏哥哥来了!”
侍卫正欲为他引路,被?他一手拨开:“不必麻烦你了,我自己找得到路。”
说罢大摇大摆地笑着向院里走?去。
初来乍到,明姝摸不清路,因此多绕了很远才找到前院,刚从府里的仆人那儿问清楚书房的位置,对面游廊里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待那人走?近,她一眼便认出他来金陵城中军都督魏林。
只见他从头到脚一身黑,正风尘仆仆地往这头走?,很快,两人就打了个照面。
魏林惊愕地愣住,指着她“你”了半天。
明姝也看着她,面露微笑,虽然第一眼见到他时也很诧异,不过她转瞬就想到在南和?卫家?时就曾听到过,魏林给陆晏清寄了八百里急件,想来在这儿遇到他也是迟早的事。
转念再一想,连魏林都到这儿来了,究竟是什?么大事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呢?
魏林当然不知晓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她竟想了这么多,他还震惊于?在这个地方见到她,两只眼睛不敢相?信般定在她脸上,半晌开口,却是磕磕绊绊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呃……明姑娘?是你吧?你怎么……呃……咱们?可有好长时间?没?见了……”
明姝收敛心神,低头行礼:“魏大人。”
她的语气倒是比魏林预想中平淡不少,这让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