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往后?退了几步，立在门?边目送，哪只苏时卿刚迈出一只脚又忽然转过来，笑吟吟地看?着她。

“对了，明日我就要搬出这里?了。”

“怎么突然要走？那?你?要搬到哪里?去？”

苏时卿面上慢慢浮起了微笑：“来之前托友人帮我在这附近买了片宅子，那?儿长?久没住人，四处荒败残破，花费数日重新翻改了一番，今日才?完工。”

明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日后?难道要长?居此地？”

“嗯。”苏时卿随口应了一声，仿佛浑不在意，“南和县民风淳朴，风月无边，住在这里?挺好的。”

明姝倒没多想，打?心里?替他感到高兴：“那?我要恭喜你?乔迁之喜了。”

“这段时间对卫先生多有叨扰，我打?算择个良日置酒宴客，请先生还有你?和江姑娘去府里?热闹热闹。”

他说着，取出腰间的玉扇缓缓扇了起来，姿势风流倜傥，不知想到什么，唇边突然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哦，还有一事，后?园有一处空地，我不知道该如?何布设，等过两日天晴了，你?随我一道去瞧瞧，帮我出出主意可好？”

明姝不禁一笑：“好是好，只不过我眼光有限，不一定能合你?心意。”

“无妨。”苏时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转身就离开了。

站了一会儿，正准备回屋睡觉，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咳嗽。紧接着，江茵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来。

“看?不出来，苏公子还是个用情?至深的人啊。”

“表姐？你?怎么来了？”

明姝呆呆看?着江茵迈进室内，手里?捧着个檀木匣子，面上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似是想笑又在强忍着。

“我来给你?送样东西，谁知道有贵客在，我只好在外?头等着了。”

想到什么，明姝小小的脸红了一下：“那?……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江茵转头看?一眼院门?方向，后?道：“进屋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室，明姝脱下外?衣，挂到一旁的衣架上，转身看?时江茵正从?熏炉上取了茶壶，给两人斟了热茶。

明姝捧起茶杯，但未送到口边，只将掌心贴在杯壁上，半晌方道：“表姐这么晚了到我这来，可是有什么事？”

闻言，江茵抿着嘴又笑起来，抬手提盏，掀白?瓷青盖撇了撇茶沫子，叶片轻浮，茶香氤氲。

“我的事不急，先来说说你?的事。”

“你?不是都已经听到了吗？”

“我是想问你?，你?打?算怎么做？”

室内顿时一片静默，两人相对而坐，都似心思?百转。

明姝的犹豫悉数被江茵看?在眼里?，只是她不知道她为何犹豫。

就这样枯坐了一盅茶的功夫，江茵坐直身子，缓缓道：“阿窈，你?能嫁给苏时卿未必不是好事，这一路观来，我觉得他的人品相貌在世家子弟里?都是拔尖的，虽说并非出自名门?贵族，却有一颗难得的赤诚之心，抛却这些不讲，最为重要的是，他确实是喜欢你?的，同行一路，他对你?的心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表姐，我……”

“别的不说，你?若嫁给他，陆狗贼自然也就不会再来纠缠你?，岂非一举两得？”

说到陆贼二字，江茵的神情?有些激动，按捺了一下情?绪后?才?继续道，“阿窈，我不明白?啊，分明是件大好事，你?这般犹豫又是为哪般？”

明姝抬头，窗外?月破层云，斜光穿门?户，照亮屋内陈设，却照不明她心底的积尘。

其实卫如?君也在信里?劝过她早日找个合适的男子嫁了，这说来，明家出事那?段时间她与陆晏清不清不白?的事已经被卫如?君知道了。

就这样，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赤裸裸地揭开。

现如?今的她，不过是一粒卑微到了地上的微尘，路就摆在面前，她还有什么资格选来选去呢？

明姝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她的掌心，她却不觉疼痛，只一味地攥紧。

“好，我嫁。”

第51章 大婚

院中的槐叶浓荫可蔽日, 檐前?老树一株，浓阴覆窗，人面俱绿。

未及晌午, 一轮红日当空，没?半点云彩。

方才，明姝收到?卫氏的来信，信中说，明建伯已经向?顾家退了婚，两家闹得不大愉快, 不过明府上下可高兴得不得了。

卫氏还说, 她托人打听了苏时卿的家世, 因他?不是金陵人士，所以打探到?的消息寥寥无几, 多数还是坊间传的那样，说他?才华横溢但身世神秘云云。

信的末尾, 卫氏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府里的近况，譬如念棠身体长得很快, 再?过几个月就能学?说话了；譬如明建伯多次向?皇帝请辞都遭到?了回?绝, 本想再?次呈辞，奈何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朝廷上下人心惶惶，便不敢轻举妄动。

……

卫氏这次的来信很长, 字里行间流露着?对她的思念和愧疚, 几张纸读完, 明姝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信封里还有一封解婚书, 她只看了一眼便让碧瑶收了起?来，自个儿走到?窗户边, 看着?窗外有些刺眼的太阳，叹气道：“这天是越来越热了。”

时莺正在往鎏金银竹节铜炉中点熏蚊虫的香球，听到?后便道：“小姐若是觉得热，就让阿朱去取些冰来，奴婢给您做个沙糖冰雪冷元子或乳糖浇吃，消消暑气。”

明姝柔若无骨地在软榻上坐下，觉得坐着?的姿势依旧不舒服，干脆趴了上去，脸贴在冰凉的锦缎上，总算觉得好受了些。

“不必了，我这两日小腹有些不舒服，吃不得这些。”

“奴婢该打，竟把这茬给忘了。”时莺赶紧捂住嘴，“唉，小姐每回?来月事都肚子疼，叫人瞧着?真心疼，要不奴婢给您熬点儿姜汤驱驱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