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喜安睁着眼睛,在一片漆黑中细致勾画熟捻于心的轮廓。她愣怔了一会儿,随即接上:“最好就在山脚下,种几亩薄田,够我们两人所用便好。 ”

你一言我一语,断断续续聊了片刻,将日后养几只鸡都商量好了,直到冯玉贞撑不住,气息逐渐平稳过去。

冯喜安从她掌心里抽回手指,将手臂垫在脑后,心想,她已经不会再像那年一般执意要带她走了。

因为她知晓,阿娘同崔净空在一起时,也是真心欢喜的。而只要她出现,阿娘的心永远偏向她一侧,这便已然足够了。而她羽翼丰满,也有更多要紧的事要去做。

她放轻手脚下床,将衣衫套上,在床边默默站了片刻,启唇无声向睡熟的女人道别:“阿娘,我走了。”

她披着月光走入院中,崔净空站在院门口,他道:“你不同她打声招呼,她明早起来,不免要难过。”

凝冬打起帘子,冯喜安钻进车厢,话音隐隐约约传出来:“阿娘每回亲眼见我走,总止不住流泪,站都站不稳。我这回便早些走,两个月后过年,我还会回来。”

车马扬尘远去,崔净空站在院门远眺片刻,他心想:嫉恨吗?倒是我时常嫉恨你。

譬如冯喜安十一岁那年,她欲图带冯玉贞出逃,虽然不过半日,在荆城方圆十里的地界,被他逮了回来。

他那时虽然身后所率人数众多,面上好似胸有成竹,实则惶恐至极,生怕冯玉贞真要同他再度分开。幸运的是,当时冯玉贞最后选择留了下来。

这些细枝末节的陈年旧事,他早不再像冯喜安一般去计较了。只要冯玉贞愿意留在他身边,此生足矣。

他踱开步子,屋里桌上还放着冯玉贞手擀的长寿面,他要趁热去吃了。

作者有话说:

马上元旦啦,感谢大家陪我到现在,抽个奖吧~

回应一下争议:

1、换封面是因为从前的那个看腻了,这张也不是专门定制的男主视角,而是在发小说封面的美工群偶然看到,觉得好看就买下来了,请人家为我换的字。美丑单纯只是审美不同,我完全理解这些差异。我实话实说,换的时候只是图新鲜,的确没想过这么多。如果因为这个封面被说是男宝妈,实在有些冤枉。

2、(涉及剧透后面一章)我想写出喜安在进入青春期,逐渐长大时对贞贞细腻纠结的感情变化,但是很遗憾目前笔力不足,没写到位。也可能是发现限于篇幅,还是没能把这一段尽可能写清楚一些。

其实在我观念中,孩童在长大的过程中,尤其是青春期,跟父母的相处模式都会随着微妙的心理成长而逐步发生一定的变化。

喜安是一个复杂的人物,她有其父的劣根性,不能同常人相提并论。对贞贞的感情也十分复杂,母女之间的占有欲、亲情、误打误撞青春期朦胧的感情,不能只用一种感情来笼统概括。

3、我坦白说,大家能看出来我在扬长避短。我不擅长写那些波澜壮阔的朝堂争斗,怕弄巧成拙,怕写到我不甚擅长的地方,是我的目前的不足。因此男主的事业线正文没有细说,番外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加上篇幅限制,所以不打算展开详写喜安朝堂科举上的后续。

我看过两本女扮男装的科举文,先入为主,事先也没有做古代女子参与科举的功课,当时直接提笔去写,所以把安安设定成了女扮男装去科举。

并且这一世,翠果已经不是前世的奸相了。我在结尾两章其实有稍稍点过,他余生乐得当个地方小官,守着贞贞相伴度过。

我为冯喜安设置的路途绝不算坦荡。我期盼一个女孩走出父母的影子,历尽艰难险阻,跌打滚爬,最后在宦海浮沉里握住自己的权柄。何时揭开女子身份,身居何种高位,就当我留的一个遗憾,留待大家畅想填满的开放式悬念好了。

我之前也考虑到过这件事,所以从没有在前文承诺过要写喜安事业线的番外。包括大家文末点梗的那篇番外,点赞最多的也并非是喜安的事业线。不过也是因为我目前没有能力写出你想看的,只能说声抱歉。

说我做的功课不足也好,没有长远思虑也罢,合理的批评我都接受,我会努力慢慢进步的。只是如果因此,说我本来就想“接男宝”,“最后暴露出爱男本质”,那只能恕我无法苟同吧。

4、我的排雷都仔细写在文案上,我从未说过这是大女主文,和大女主是远远搭不上边的。贞贞只是个普通的古代女人,她唯一的金手指就是重生。只是在这本感情流言情小说的结尾,她已经成长了许多许多,甚至比我之前设想的还要多,带给我很多惊喜。我很爱我的笔下的第一个女主。

总之,我从昨晚到现在,从没有删过一条评论。我接受合理批评,但无法忍受过分的人身攻击。

如果适合,幸运能有你们陪我走下来。如果不适合,我们便就此别过,祝你能看到适合自己口味的文,愉快地消遣闲暇时光。大家三次元都很累了,所以我写文的初衷,也只是想和宝们一块乐呵乐呵。

最后,希望大家天天开心,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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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4 ? 番外三(1)

◎if线前世今生◎

崔相活不长了。

满朝文武堪称翘首以盼着这一天的到临。为人臣子, 做到险些弑君摄国这个份儿上,虽然他一日未咽气, 朝堂仍要一日仰其鼻息而活, 可等他翘辫子的那天尽管生前再权势滔天,死后也逃不过史笔如铁。

而叫天下无数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崔相,已经整三个月未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偌大的崔府静得出奇, 奴仆们三五一行,各个低眉顺眼,脚尖儿好似竖起来点在地上慢慢挪,生怕步子拖出一点蝴蝶振翅的响儿来, 惊扰到屋里休憩的人。

“主子,该用膳食了。”

嗓音如同女子般婉转的奴仆将膳食端到双璧龙纹的屏风之前。他将这几个字说得无比轻柔,却仍然出了一脑门子汗,哆哆嗦嗦跪在地上。

半晌, 里面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端进来。”

奴仆如蒙大赦, 脑袋低垂,他的视野中陆陆续续掠过蜿蜒着血迹的紫檀木板、那位高僧的绯色袈裟、红木贵妃塌的单翘头、一角染血的绣祥云缂丝袍角,还有一只苍白的、手背绽出条条青筋与根根骨节的枯瘦大手。

只这么短的功夫,两道冰冷刺骨的视线便敏锐地径直射在了他身上。奴仆浑身一凛, 两腿战战,勉强把膳食放于贵妃塌上的那方窄桌上,无声告退了。

八珍燕窝、黄焖鱼翅、灌汤黄鱼……这些山珍海味摆在面前, 香味扑鼻,贵妃塌上的男人却视若无睹。概因他五感丧失多半, 这些珍馐美食塞进嘴里, 无非也只是味同嚼蜡。

这位崔相今岁四十有三, 一张脸生得丰神俊朗, 却是面色灰败,哪怕锦衣加身,也压不住身上沉沉的死气。

他眼皮耷拉着,一只手持起汤匙,百无聊赖地翻搅了几下。两只眼珠子转了一下,瞥见三步开外的僧人,忽而扣住碗,将这碗名贵的燕窝全数浇给了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