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浔故意?将夫妻二词咬得轻绵缱绻。

姜时愿都不曾想沈浔还能说?出如此沾酸吃醋的话,微微脸热,背过身去,看似在验舞女的尸体,实则只是呆呆地站在尸台边,朱唇微抿,双手微攥,不知心中在纠结何事?,脸上的缬晕已经偷偷蔓延至脖颈,脖颈和手腕处呈现出不一样的白。

沈浔舔着狼毫的笔墨,挽起长袖,默声等着阿愿开口。

等来的却不是尸状,而是一声微乎其微、只讲给?他一人听?的“夫君。”

夫君。

这是阿愿第一次唤他。

那一声夫君酥软如骨,如潺潺流水,清越入耳,又俱带浓情蜜意?。

沈浔动作微动,心中燥意?霎时荡然无存,低首暗笑,声音清亮:“夫人,请讲。”

听?见沈浔这一声,姜时愿的面色愈发红了,烛火映得她的脸颊红如硕果。

烛火摇摇曳曳,也?不知过了多久,姜时愿方?才调整好心态,继续埋首在舞女的尸体上。

舞女白皙如瓷的脖颈上有着一道短短的、锋利入骨的刀痕,如李斯所言差别无二,舞女是自杀而死。李斯说?,当时他与舞女匆匆过了数招,可奇怪在,过招时舞女频频占上风,可忽然不知为?何舞女从腰间掏出一把小短刃,直接扎入自己的脖颈。

匕首准确无疑刺入动脉,必死无疑,故而御医无法救治,只能含恨看着她带着诸多的秘密死去。

李斯曾与她说?,舞女武功高超,就连他也?不是她的对?手。

姜时愿歪着头?,看着舞女的尸首沉思:“舞女用的毒乃是烟毒虞美人,白无常说?世人会?用烟毒的仅仅只有魅一人。”

“所以舞女的真实身份应当就是魅。”沈浔笑道。

姜时愿略略蹙眉,道:“如果真是如此,这一切仿佛有些太?简单了....”

“或许是阿愿将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

“我只是觉得魅千辛万苦地潜伏入皇宫,历经万苦,就这么直接在万寿宴暴露身份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而且舞女与李斯过招的时候用的乃是绸缎为?武器,并非是她最?擅长的毒?”

“阿浔,你不觉得吗?”

姜时愿抬眸看向他,以往沈浔心细如发,如有一双鹰隼般的利眼对?任何细节锱铢必较,故而阿愿希望与他深探此点,弄清疑云。

沈浔皮笑肉不笑,语气依然温润,答道:“阿愿单凭直觉可不能用来断案,不是吗?”

“是...得有证据。”

姜时愿蹲下身子,目光细细地舞女的鬓发一扫至脚踝,倏然,目光在她的指尖愣了稍许。

倏然,抬起舞女有些发紫带青的指尖,惊讶道:“阿浔,你看,这是中毒之?症。”

“我记得白无常曾经说?过,魅会?烟毒,又是百毒不侵之?体,故而才成为?四绝之?一。而舞女却中毒了,说?明她不是魅,真正的魅另有其人。”姜时愿惊喜于自己的发现,兴奋转身,却发现沈浔神色冷冷坐在案前,手中笔墨已经在宣纸上晕染成圈却不自知。

“怎么了,阿浔?”

沈浔倏然回过神来,回到水盆前净手,水声在他指尖滑动得清朗,背影孤单伶俜。

他垂下眼眸:“没什么,阿愿聪慧。”

第90章 090 彼岸花

黑夜浓黑成?了墨。

验尸房乃阴气汇集之地, 多?阴凉,加之正值寒冬,即便姜时愿已经裹上?雪披, 还是抵不住寒意?,一验尸结束, 姜时愿去了耳房, 褪去鞋袜, 洗去一身铅华和尸臭味, 她泡在木桶里, 白雾丝丝缕缕浮在她的脸上?, 这才缓缓叹出一口气。

姜时愿好似泡了许久,久到手?掌都?变得浮囊,这才湿着头发离开耳房。

幽香浮动,浓淡正中,姜时愿边用白巾擦拭着墨发上?的水滴,倏然盈盈眼眸一抬, 觑见沈浔正在厢房内为她收拾床褥,仔细地抚平每一处的褶皱,听见声响,沈浔倏然回身,看?见阿愿时微微一怔, 目光凝住,片刻之后,才微微侧目。

因?为刚出浴的缘故,姜时愿身上?只是单单披了件乳.白的软春衫,可惜料子过于轻薄,竟透出里面松霜绿的抹胸, 翠得宛若春笋一般,加之她微微泛粉的皮肤,更似夏莲一般清落高洁。

姜时愿鬓发还散乱着,顺着他的目光下移,一滴水珠儿也顺着下颌落下,顺着滑嫩、细致的粉白肌肤一路延伸,最终消瞬在绿意?之中。

也终于知道沈浔方才在看?什么,微微红了脸,赶快躲进碧纱橱后再罩了件外衫,这才慢悠悠地出来。

姜时愿方一出来,一股清淡的冷梅香就朝着她逼近,侵占她所有的感官,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

沈浔与她近在咫尺,他轻轻撩过她鬓角的发丝,极含爱意?,温润似水:“阿愿,你头发还湿着,我帮你擦干吧。”

“不...劳烦你...”阿愿刚想拒绝,又紧接着被沈浔堵回去:“阿愿这也要与我客气,不就是生?分了,我是你的夫君,还是说...阿愿不想与我呆在一起...”

“没。”姜时愿呐呐答道,乖乖将?手?中的帕巾递到他的手?上?。

两人坐在床沿旁,背拥而坐,昏黄的铜镜中倒映出男子用帕巾细细擦干女子发丝上?的每一处湿润,而后五指划过她齐腰的墨发,脸上?笑意?更甚。

阿愿感觉到她的一截头发被他绕在指尖,一圈又一圈,一股痒意?攀上?她的头皮,酥软了四肢。

姜时愿的心?也跟着沈浔轻柔的动作开始惴惴不安,倏然心?中一动,想到沈浔一直与自己分房而睡,今夜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厢房之中,难不成?....他想与自己同枕而卧?

同枕而卧吗...她好似还没有做好准备...她还没好好研究过余桃给她的册子...

再说皇城事变,要事首位,她怎么有心?情与沈浔同游巫山云雨?

不成?,不成?,最最最最关键的,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沈浔那?儿的狰狞之状。

这更不成?了...她不愿直视,也无力承受...

姜时愿越想心?中越是七上?八下,越发想打破这暧昧的氛围,问到:“阿浔,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昨夜你为何会出现在万寿宴上??为何穿的还是太监的服饰?还有,你是如何突破禁军驻守的朱雀关从而混进皇城的呢?”

沈浔手?略有燥意?地从她发丝间一滑到底 ,若不是阿愿背对她而坐,恐怕就能看?见他如今面色凝固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