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惊的几个人扭过头,就看到姜洵芳捂着脸,狼狈从正殿跑了出来,向东厢房跑去。

宫门外的侍卫都疑惑看了过来。

姜洵音心知姜洵芳十之八九是又不过脑子问了什么问题,才让此时此刻本就盛怒的隆兴帝彻底被点着,发泄了出来。这事儿罪魁祸首是自已,姜洵芳纯粹撞到了枪口上。

犹豫了一下,是甩锅呢?还是甩锅呢?她启唇,有几分干干巴巴和不可置信道:“六妹妹……怎么这般莽撞呢?”

侍卫们恍然,是六公主惹怒了圣上啊!

白露、小李子与张公公看着姜洵音,无言以对。

语言的最高魅力是什么?是她压根儿没说假话,也根本没直接回答,却把所有人误导了!

张公公整理整理心情。他进宫也有三十多年了,后宫女人见了无数,却从来没见过姜洵音这般的女子。他叹口气,幽幽道:“公主,您随杂家去一趟坤懿宫吧,太后娘娘听采薇姑娘说您被皇上召到栖凤宫,担心得睡不着。”

姜洵音叹了口气,心中有几分愧疚。她与隆兴帝的斗法,最为难与不安的怕就是太后这位仁慈的老太太。想着便说:“张公公带路吧。”

“公主这边请,太后娘娘担心您今晚累了,叫杂家来时带着肩舆。”

坐在肩舆上,姜洵音看着抬肩舆的太监们,心中倒生出了几分恍惚。原来,在古代权尊势重便是刀俎,势弱者只能为鱼肉。

“公主,坤懿宫到了,奴才扶着您,您脚下小心些。”

姜洵音看着眼前突然伸出来的手臂,微微一怔,随即把手搭在了小李子手臂上,下了肩舆,往太后寝宫走去。

寝室中点着数不尽的蜡烛,灯火通明。太后早就卸下了各种珍贵的首饰,只穿着一身素淡的长裙,发间斜插着一只木簪,焦急看着大门,见姜洵音进来才露出了笑容。

“好孩子,莫行礼了,快来哀家身边,让哀家瞧瞧。”

姜洵音顺从走到了太后身边,有些想遮掩手中的伤,却没曾想被太后一把抓住了手,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太后赶忙松开手,看向姜洵音掌心,见到那几个月牙状的伤,真是又气又心疼,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嬷嬷,去拿雪肌膏,给四公主处理伤口!”

“是。”苏嬷嬷一福身,往外走去。

屋内再没有其他人,太后心疼点了点姜洵音的额头,“平日里看你还机灵,怎么还能自已把自已伤到了?”

姜洵音有些理亏,她沉默了几秒钟,把头埋进了太后怀里。或许是今日情绪太过于紧绷,她此时此刻倒是感性了几分。

“太后……洵音和皇上谈判,给宁家平反。”

太后瞳孔一缩,十分惊讶,却越发心疼。她摸着姜洵音的后背,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你这个孩子,是不是早就有主意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和哀家说一声……”

太后絮絮叨叨教训了不少,姜洵音都安安静静听着。

最后,太后叹了口气问:“皇上答应了?”

“答应了。”

太后揉着姜洵音的头,知道这孩子估计付出了不少。能让隆兴帝退让,自已承认自已的错误,怕是不容易。而隆兴帝,答应得怕也是憋屈。

虽然不该问,可太后真的忍不住,“为什么非要在这么个紧要的关口提这事儿?你是不是从参加接风宴就有这个想法了?”

“……洵音不想骗太后。”姜洵音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和低沉,“此去那日苏部,可能终生都回不来了。有些事情若是不做,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太后沉默着,眼眶带上了泪意。若姜洵音没有出生在皇宫,而是出生在寻常人家,该有多好?

总是上一辈造的孽,才让这么个好孩子,小小年纪眼中就没了肆意张扬,变得内敛而沉闷。

苏嬷嬷带回来雪肌膏,太后亲自帮着姜洵音处理好伤口,又把雪肌膏擦在了伤口上。

“这瓶雪肌膏就给你了,记得每日擦,若是留了疤就不美了。”太后说着,看向了一旁的苏嬷嬷,下定了决心道,“哀家本来和苏嬷嬷说好了,等你和亲时让她随你去那日苏部。可现在,哀家提前把苏嬷嬷给你了。”

太后心中通透,隆兴帝岂是吃亏的人?纵然不会要姜洵音的命,也有千八百种方法整治她,比如说夺取一个女人最为重要的生育的机会。

苏嬷嬷会一些医术,跟了自已也有不少年,各种后宫的龌龊、阴私也看了不少,有她在姜洵音身边,自已也算安心。

姜洵音先是一愣,随即恍然。怪不得,那日太后让苏嬷嬷带着宫女让她挑选,最近太后又总把苏嬷嬷带在身边,怕是特意提点。

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太过于美好,哪怕是知道这份真心给的是原主,她也不禁有几分沉沦。她吸吸有些酸涩的鼻子,道:“您对洵音真好……”

第27章 尘虚大师与命数

体会到姜洵音深藏的脆弱,太后把她搂进了怀里,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摸着她的脸蛋,眼神在姜洵音看不到的地方流露出一丝伤感和晦涩。

“太后娘娘,”姜洵音哀求道,“洵音……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好孩子,说吧,只要哀家能做到的,都应你。”

“洵音……和亲后,您能多照看小十几分吗?”

没想到她说了这么一件事,太后的面容有一瞬间变得相当怪异,犹豫不决。

“太后?”姜洵音没听到太后的回应,疑惑仰起了头。

太后重重叹了口气,挥手让苏嬷嬷退下,开始讲述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隐私。

“小四,哀家当真没想到,你同十公主处出了真感情。哀家问你,你可知十公主为何在皇宫中处境这般尴尬?”

姜洵音疑惑抬眸看着太后,有些迟疑问:“难道,不是因为小十出生时……”

“是,可不全是!”太后回忆起了过去,仍旧有些不忍之意。她性格温和,对这些个小辈儿最为宽和,纵然十公主生来克母克弟,她也不至于对她从不过问。

“虽然十公主出生时王才人大出血,同胞弟弟没出生便胎死腹中,是有些晦气。可女儿家生育本就是过鬼门关,这般还不至于让后宫大小主子都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