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与求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
又是一夜好眠,沈昭嬑醒来后,想起昨晚她半梦半醒之间,要齐雍给她念佛经的事,忍不住一阵好笑。
她好像越来越不怕齐雍了。
用完早膳,柳心瑶引着程院史进屋为沈昭嬑复诊。
程院史把了脉,不住地点头:“身体恢复得不错,之前的药方可以停了,我重新开个调理身体的方子,吃十天就可以停药,也不用复诊,大姑娘身体还虚着,切要少动气,少思虑,多休息。”
程院史走后,沈昭嬑房中悄然多了一些东西。
临窗大炕旁的高几上多了一盆铁皮石斛,沈昭嬑靠在炕上憩息、看书,抬眼就能看到一根根像笋一样的茎节,期待着来年春日,笋节上冒出绿芽,抽出花序,开出黄绿色的玲珑小花,散发出淡雅的清香。
梳妆台上多一个莹绿的岫玉薄胎鸭蛋盒子,上面雕了缠枝牡丹纹,沈昭嬑早晚都要用蛇胆油涂抹周眼,清凉舒适。
四角的黑檀木描金桌上,多了一个青花瓷盒,沈昭嬑每晚临睡前,都要将鱼油加在羊奶羹里一起食用。
不管谁问,红药便说是从程院史那里得来的。
也不算说谎。
第二日一早,雪停下来了,沈君辰从卫所回来,先去主院看了母亲,同母亲说了一会儿话,就捧着精心为沈昭嬑准备的礼物来了梧秋院。
看到大姐姐瘦巴巴的脸上镶着大大的眼睛,脸上还带着病容,沈君辰一下红了眼眶。
他已经知道了,大姐姐是因退亲,损了名声,才叫人当街羞辱,祖母觉着大姐姐毁了名声,丢了侯府的脸,逼得大姐姐差一点就削了头发,大姐姐受到刺激,突发了心悸之症,险些没命!
都是沈青词害的。
沈君辰心里充满了悔恨,他咬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止不住地流。
大姐姐被沈青词害成这样,他也是帮凶。
见他哭得浑身发颤,沈昭嬑叹了一声:“把眼泪收一收!”
沈君辰连忙捏了衣袖,胡乱擦了一把眼泪,蹲在大姐姐面前,哽咽着说:“这次卫所冬猎,我猎了一只白狐,评了优等,原想活捉了,送你养着玩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就有养过一只小灰兔子……可惜我没有瞄准,把白狐射死了,只好送去吉泰庄硝制了一张狐皮,可以做一条围脖。”
他捧着手里的包裹,递到大姐姐跟前,眼巴巴地看着大姐姐。
这次去卫所,他削瘦了许多,个子一下拔高了,眉眼还是稚嫩的,面庞却坚毅了不少,依稀有了父亲的影子……
这样的沈君辰熟悉又陌生。
沈昭嬑恍惚了一下,竟无法将他同记忆里养尊处优、一身文弱书生打扮的沈家四少放在一起。
相差太大了。
沈君辰以为姐姐不想要,眼眶又红了:“我、我还带了一只狍子回来,狍子是食草的,肉质嫩滑……母亲说要做红焖肉……”
他找着话儿说。
沈昭嬑垂眼,接过包裹:“便依你意思,做一条围脖吧!”
沈君辰受宠若惊,蹲在大姐面前,仰着头像一只哈巴狗儿一般,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大姐姐,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在卫所操练的事……
第174章 到现在还想骗他!
卫所每年冬天都要冬猎。
是为了训练新兵野外实战,熬练新兵的意志,也是为了防止野兽在冬天过度繁衍,来年春天泛滥成灾,祸害百姓和庄稼,百姓们都是靠山吃山,山中野兽太多,对他们危害太大。
沈君辰这次冬猎得了优,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可见他确实是在认真训练。
沈君辰在梧秋院待了半个时辰,见大姐姐乏了才走,沈昭嬑一个人坐在炕上,过了许久,才叫来了红萝。
“将我之前做的膏油送两盒到松风院。”有些隔阂不会消失不见,可她也不该无视沈君辰的改变。
红萝心中一喜,连忙在香房取了膏油,送去了松风院,却得知采菱把四少爷请走了,心中不由一惊。
四少爷不是和二小姐闹翻了脸吗?
怎么又去见二小姐了?
二小姐惯会装可怜扮柔弱,万一又把四少爷给哄住了,让四少爷对大小姐产生了误会,该怎么是好?
红萝越想越担心,想办法找人去青芙院听消息。
屋里头,沈青词沈君辰说话,一个婆子拿着鸡毛掸子在外间洒扫……
沈青词伤了腰,又摔断了腿,半躺在迎枕上,一张脸惨无颜色,有些憔悴枯槁,一见到沈君辰,就哭得泪眼不停。
庆贺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沈君辰再大的怒气,也消了大半了,若是半点也不顾念,姐弟之间的情分,采菱去请他时,他也不会过来的。
她如今伤了腰,还摔断了腿,都已经这样惨了,到底也是姐弟一场,只要沈君辰看到她,肯定会心生怜悯。
她了解沈君辰,也会拿捏他的性子,也就有自信,重新摆布沈君辰。
“……我知道,你心里定是十分厌恶我。可是辰弟,我如今也受到了惩罚,不仅失了清白,名节尽失,一生尽毁,现在又摔断了腿,太医说我的腿就算养好了,也会落下病根,一辈子活受罪,我现在也知错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字字句句皆是悔恨。
“姐姐虽然做错了事,待你却是一片真心,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大伯逼你习武,让你每天扎马步,练步桩,三伏天里,太阳都要把人烤化了,你一个人站在太阳底下扎马步,姐姐担心你中暑,顶着大太阳,给你送了酸梅汁,后来叫大伯教训了一通。”
沈君辰默不作声,看着她一脸的无辜的表情,怎么会不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