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出来说,林玉宝家属,林玉宝家属在吧。一堆人拥上去。潘逸年说,我是林玉宝丈夫。护士说,保大还是保小。潘逸年紧张说,啥意思。护士说,一旦产妇出现难产,是先保大人、还是保小囡。潘逸年说,保大人。护士说,签个名。潘逸年难板手指抖颤,签好名说,玉宝情况哪能。护士说,有啥情况、会及时通知家属的。退回产房,用力关门,哐当一声,似撞在人的心上。

余琳转身说,走吧。六妹抱着小囝跟在后面。

薛金花和潘家妈说,七活八不活,没问题的。潘家妈担心说,怀一个小囡还好,主要是两个。薛金花说,没问题,我自家女儿我晓得,长命百岁。逸文笑说,肯定的,阿嫂的身体,比我们还要健康。逸青说,我作证。薛金花说,逸青消瘦了。逸青摸摸脸说,是吧,我最近工作辛苦、又要练吉它。薛金花说,是苦。玉凤咳嗽说,姆妈。薛金花说,我聊聊天不可以啊,我这颗心,要爆炸了。

潘逸年等了一歇,实在捺不住,去寻肖主任,通融进到产房,扑鼻一股血腥气,玉宝面色苍白,满额是汗,躺在产床上,朝潘逸年伸出手,潘逸年紧步上前,用力握住,只觉掌心攥一块冰,放嘴边呵气、亲吻。玉宝先还坚强,看到男人后,蓦得流下眼泪。

潘逸年温和说,哭啥。拿过手帕擦眼泪,玉宝说,我总生不下来,是不是不好了。潘逸年说,瞎讲有啥讲头。玉宝哽声说,我不想死,我的好日节才刚刚开始。潘逸年说,放心,肖主任是这方面权威,不会出事体的。玉宝说,我好多话想讲。潘逸年说,生好后随便讲。玉宝说,我怕我没辰光讲了。潘逸年说,再讲这种丧气话,我要生气了。玉宝说,那我就讲一句。潘逸年说,啥。玉宝说,我嫁给逸年、从未后悔过。潘逸年眼眶发红,笑说,我也一样。玉宝说,我要死了,两个囡囡就托付逸年了,假如再婚,也要找个心地善良的女人。潘逸年笑说,想法蛮多嘛,放心,我这辈子,只有玉宝一个妻子。玉宝说,不是骗骗我吧。潘逸年说,我啥辰光骗过玉宝,所以少讲两句话、保存体力,为了我,也要坚持下去。玉宝说,这话我爱听。潘逸年说,我不能没有玉宝。玉宝吸口气说,不要讲了,我痛死了,快点叫医生来。

潘逸年走出产房,薛金花潘家妈围过来说,哪能,玉宝还好吧。潘逸年说,蛮好。

余琳坐乌龟车,扑通扑通回到复兴坊,姚大嫂听到脚步声,领娟娟等在楼道,笑说,那姆妈托我照顾半天,夜饭也吃过了。逸武连忙道谢,开门拉灯,房间空荡荡,一团冷清。六妹说,娟娟,这是弟弟。娟娟说,我要看花仙子。去开电视。逸武则扶余琳上床躺好,小囝扯起嗓门啼哭,六妹递到余琳面前说,要吃奶了。余琳一言不发,解开衣襟,接过喂奶,六妹说,我去炖鱼汤。逸武说,还是我去吧。

待逸武走后,六妹收拾衣物说,儿子也生了,还生什么气。余琳说,我生了儿子有什么用,照样没人关心我。六妹说,大嫂难产、又是双胞胎,当然更关心她喽。等会儿我也要去看看。余琳烦躁说,走走,现在就走。六妹说,我最讨厌三姐这样,自私、小气,身在福中不知福。余琳说,他们给你什么好处啦,这样讲我。六妹说,没人给我好处,我有眼睛看。三姐以前打电话回家,抱怨来抱怨去,我想,城里人一定是、瞧不起我们农村人,三姐受欺负了,我是抱着打仗心态来的,要为三姐出口气,结果哩,每个人和和气气的,对三姐多照顾,对我也热情。倒是三姐,有些做法我看不惯。余琳说,哪里看不惯。六妹说,三姐怀娟娟时,不照样下地干活,洗衣做饭,有啥吃啥,现在比地主小姐还娇气。倒是大嫂,挺个肚皮还要去做生意,我很佩服她。余琳说,你不懂,我要是像在家里一样,他们反倒看不起我。六妹说,这是什么歪道理。余琳说,我懒得和你废话。

逸武端了鱼汤来,六妹站起说,我去医院看大嫂。头也不回走了。逸武说,做啥,两个人吵相骂。余琳气的流眼泪,逸武说,月子里哭,伤眼睛。安慰半天,余琳才缓和情绪,吃掉一碗鱼汤。

六妹来到医院,薛金花、潘家妈、潘逸年、逸青还在。潘家妈说,阿琳出院到家了。六妹说,平安到家。潘家妈说,饿了吧,我让吴妈回去做夜饭。六妹说,不要紧,姐夫烧了鱼汤。大嫂还没生好呀。潘家妈说,还要等。

逸青说,六妹,夜饭吃了嘛。六妹摇头说,我不饿。逸青递过来一客油煎馄饨说,吃吧。

六妹吃过馄饨,陪着等,不晓过去多久,迷迷糊糊间,忽听见开门声、走动声,说笑声,有人讲生了,生了一对龙凤胎,连忙揉揉眼睛,抬头看窗户,泛起清亮,天明了。

第59章 口粮

逸武提了只老母鸡,哼着曲,咚咚上楼,潘家妈堵在楼梯间。

逸武说,姆妈做啥,扮门神。潘家妈说,我有空。逸武说,阿嫂两个小毛头,楼底下就听在哭,老是哭,哭的震天响。我的壮壮,吃了困,困了吃,一点哭声没。潘家妈说,废话少讲,看老娘面子、帮个忙。逸武笑说,这话严重了、啥事体。

潘家妈说,玉宝奶水不足,我看阿琳奶水好,帮忙喂一喂,可以吧。逸武说,一句话。潘家妈说,好好,我等那消息。

潘家妈到玉宝卧室,喜笑颜开说,我让逸武去讲,肯定没问题。玉宝正烦恼,听了松口气,吴妈抱着小囝,高兴说,星星要有奶吃了,要吃饱饱的。潘家妈说,同样吃鲫鱼汤、猪蹄汤、母鸡汤,鸽子汤,玉宝吃不管用、阿琳奶水哗哗流。吴妈说,体质不一样。

玉宝没响,低头看怀里的女儿,小名月亮,小红嘴蠕着,还是想吃,吃不够。有开门声,潘家妈说,逸武来了。连忙往外走,吴妈抱小囝跟出去。潘家妈说,阿琳同意啦。逸武说,到外头来讲。潘家妈心一沉,没响,跟到门口,吴妈离有五六步,竖起耳朵听。

逸武轻声说,我问过了,阿琳不大肯。潘家妈生气说,为啥呢。逸武说,阿琳心情不好,看啥人侪不顺眼,也朝我撒气。待心情好了,我再讲。潘家妈说,我怎养出侬这种、没出息的儿子。逸武没响。潘家妈怒其不争说,老大一家、对那不薄吧。从江西回来后,吃穿住用,哪一点亏待过,娟娟能进重点小学,心底一点数也没嘛,靠的是啥人关系,于情于理,这个忙、不帮也得帮吧。逸武说,我懂。潘家妈说,不要讲一套、行动一套。我全部看在眼底,总想逸武最困难,兄弟道理,能帮则帮,共度难关。结果帮出两只白眼狼,忘恩负义、没良心。逸武无奈说,不是不帮、再等等。潘家妈说,小毛头着急吃奶,口粮问题,好等啊,等到啥辰光去。逸武说,我也没办法呀,奶又不长在我身上,再讲了,阿琳愿不愿意喂,这是情份,不是义务。潘家妈咬牙说,我算看透了,滚,窝囊废一只。

吴妈怀里小囝忽然哭起来,连忙哄着,进卧室说,这小囝聪明啊,晓得没奶吃、失望了。玉宝说,我来抱。接过潘星星,大概闻到奶香味,直往怀里拱。吴妈说,我还是熬米汤去。潘家妈进来说,不着急,我再想想办法。玉宝没搭腔,心底难过,眼眶泛红。

六妹坐在弄堂里,接了一脚盆水,洒上洗衣粉,埋头汰三个小囡的尿片,讲多不多,讲少也不少,汰好晾晒起来,看到阳台的老母鸡,屙的稀屎一泡一泡,打扫干净,再拎起翅膀,去问余琳想吃啥。余琳说,我想吃馄饨,虾仁鲜肉馅的。

六妹把鸡拴在灶披间,朝吴妈用普通话说,三姐想吃虾仁鲜肉馄饨,麻烦你包一下。吴妈掀开钢盅锅盖,米汤泛白,用勺子轻搅,冷冷说,没得空。六妹说,明天也可以。吴妈说,明天也没得空。六妹微怔说,这什么话呀。吴妈头也不抬说,中国话,上海话,苏北话,反正讲的是人话。六妹哈哈笑。吴妈沉脸说,我是为你姐好。奶水本来就多,再吃虾仁鲜肉,侪是发物,生了奶结,两只胸部跟石头一样,要哭要闹,要讲我害她了,我担不起这个罪。

六妹要开口,姚大嫂买切面回来,经过说,吴妈,又在烧米汤。吴妈说,是呀,老大新妇奶不够,小毛头饿得嗷嗷哭,作孽。姚大嫂说,我有点新米,熬米汤,营养只有好,等歇我送来。吴妈说,谢谢谢谢。六妹明白了。

夜里,潘逸年回到家,笑说,今天一切好吧。玉宝止不住心酸,眼泪水啪啪掉。潘逸年连忙上前,把人揽进怀里,温和说,讲无数遍了,月子里不好哭,伤眼睛,为啥不听呢。玉宝哽声说,奶水不够,星星月亮饿了哭,哪能办,全怪我不争气。潘逸年说,瞎讲啥,和玉宝没关系,我有办法。玉宝泪汪汪说,啥办法。

潘逸年起身,取来牛皮包,掏出两罐铁皮奶粉,还有奶瓶。笑说,张维民老婆从美国回来,特为送给我们。玉宝瞬间转忧为喜,抹掉眼泪,接过来看,看的一知半解,全是洋文,还给潘逸年,催促说,快去冲来喂。潘逸年冲了一奶瓶来,先喂潘月亮,潘月亮不挑,叭嗒叭嗒吃了半瓶,满足了,玉宝抱起拍拍,打个奶嗝,闭眼困觉。

潘逸年接过奶瓶,喂潘星星,嘬了口,吐出来,不肯吃。潘逸年皱眉说,妹妹能吃,侬为啥不能吃。潘星星小嘴一瘪,手脚乱抻,委屈地哇哇哭。潘月亮跟着哭,玉宝也哭了。

恰此刻,有人敲门,潘逸年说,进来吧。门推开,是六妹,看到眼前情景,走到潘逸年面前,直接说,我抱去给三姐喂。接过潘星星,转身就走了。

余琳在给儿子包蜡烛包,见六妹抱个小囝到身边,怔住说,做什么。六妹说,大嫂没有奶,星星饿的直哭,你奶多,喂一下。余琳侧过身说,我不喂。六妹说,为什么。余琳说,要我喂,也要拿出诚意来。六妹说,什么诚意。余琳说,叫逸武来讲算什么事,总要正正经经来个人吧。六妹说,是一家人呀,还要哥嫂来求你不成,又不是外人,快点喂。余琳不高兴说,我才让逸武回绝掉,你又抱来让我喂,我喂了,好人全是你做。

六妹严肃说,余琳,你太坏了,你一点不善良。余琳说,你滚。六妹说,姐夫一家哪里对不起你,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你,这样好的婆婆、哥嫂、小叔,你去哪里找,人要懂得知足,要积德,才会有后福。余琳说,我还要你教训我。六妹说,你不肯喂是吧。余琳说,我最恨人家威胁我。六妹说,行,我也不伺候了,明天一早我就走,我回去,要讲给家里听、讲给乡里人听,让他们评评理,你的做法对不对。余琳说,你敢。六妹说,没有我余彩云不敢做的事情。怒冲冲就走,眼看要出门了,余琳大声说,余彩云你回来。

六妹立刻走回床前,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余琳没好气说,不是饿的直哭,哭声呢。潘星星哇一声哭了。六妹说,这不哭了。递过去,余琳伸手接住,解开衣襟纽扣,抽出垫的毛巾,已经湿乎乎,六妹嘀咕说,奶这么多还不喂。余琳说,再多废话一句。六妹说,我闭嘴。

潘星星狼吞虎咽吃起来,吃的咕吱咕吱响,余琳看半天说,大嫂漂亮,生的儿子也好看。六妹说,月亮最好看,皮肤遗传了大嫂,雪白。余琳再看自己儿子,黑黑壮壮的,又有些不开心。

潘家妈和吴妈,在门外听动静,渐渐露出笑容,轻手轻脚走开,碰到寻过来的潘逸年,小声说,在吃奶了。潘逸年点点头,笑笑,没响。

第60章 感谢

潘家妈叩门说,阿琳方便吧。余琳在喂星星吃奶,随口说,什么事。潘家妈说,我亲家,那阿嫂的姆妈,薛阿姨,想当面感谢你。余琳想想说,进来吧。

薛金花端着砂锅,潘家妈拿碗筷勺子,前后走进来。砂锅摆桌上,薛金花又出去,拎来一个鼓囊囊袋子,笑说,我专门去了趟南京路,上海时装公司挑的囝囝衣裳、给我们壮壮穿。潘家妈说,南京路,我只听过服装商店,老早底叫先施公司,蛮高档的。薛金花说,就是这里,今年三月份,重新改了店名,服装改成时装,听起来更加时髦。

拉开袋子口,将衣裳一件件拿出来,薛金花说,我们壮壮,要做时髦小囝。余琳笑说,薛阿姨坐。薛金花说,壮壮呢。余琳说,在床上躺着。薛金花说,我汰过手了,可以抱抱嘛。余琳说,可以。

薛金花弯腰抱起壮壮,夸赞说,小囝长的好,虎头虎脑,随便人抱也不哭,胆子大。余琳说,薛阿姨夸张了,和星星不好比。薛金花说,我这人一向实话实讲,不怕得罪人。我还会看面相,星星在古代是文官,壮壮就是武将,好好培养,前途不可限量。

壮壮嘴巴瘪了瘪,握紧拳头,想哭。潘家妈接过去说,好像屙尿了,抱到旁边换尿片。余琳心花怒放说,薛阿姨坐呀。薛金花坐到床沿旁边,看一会余琳喂奶,感叹说,真是辛苦你了。余琳低声说,不瞒薛阿姨,你是第一个讲我辛苦的人,其他人总认为我,不就喂个奶嘛,有啥苦累的,这其中滋味,也只有我最清楚。眼眶发红。

薛金花连忙说,坐月子不好哭,以后要眼睛痛。余琳拿了手帕拭泪。薛金花说,不是不清楚,我发觉潘家人呀,侪是锯嘴葫芦,不擅表达。其实吧,我今天来,看到你皮肤白里透红,奶水旺盛,证明婆婆伺候的好,好吃好喝,没亏待你,没给你气受,已经很幸福了。余琳闷声没响。

薛金花拉起余琳手说,妹妹啊,我晓得你不容易,背井离乡,生儿育女,身边也没个亲人,婆婆总归不是自个爷娘,啥话侪好讲。现在又喂两个小囝,像两只小老虎,奶吃的咕吱咕吱,要怪,就怪我这女儿不争气,让大人小囝一道受罪。以后啊,不,从现在开始,有啥委屈,啥人欺负你,就和我讲,一通电话,随传随到,我替你撑腰。余琳笑说,我谢谢薛阿姨。

薛金花去揭开砂锅盖子,勺子搅搅说,我花了五个钟头,炖的老鸭扁尖汤、摆了几片火腿,鲜的眉毛落下来。盛一碗端给余琳说,星星困着了,放下来,休息休息,吃碗汤,把鸭腿吃了。余琳将星星放床上,接过碗筷。潘星星踢两下腿,瘪嘴开始嚎,余琳说,听听,嗓门尤其响。薛金花一抱起,立刻不嚎了,接着呼呼大睡,薛金花说,这小阎王,讨债鬼,折腾人有一手。余琳笑。

薛金花说,你们侪是好命的人,有儿子。余琳说,薛阿姨没呀。薛金花说,唉,以前有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讲,那婆婆最有福气,四个儿子,侪有出息,日后不愁没人养老送终,我真是苦命的女人啊。不由满心伤感,潘家妈抱着哇哇哭的壮壮,进来说,大概肚皮饿了,要吃奶。薛金花说,那我抱星星过去吧。潘家妈说,也好。

玉宝也在给月亮喂奶,薛金花盯着说,奶也不小啊,为啥没奶水。玉宝心烦、侧过身挡住。薛金花说,挡啥挡,我还看不得。玉宝说,有啥看头呢。薛金花说,老三新妇奶不大,奶水滋滋流。壮壮养的好,大胖小子,我抱手里掂掂,九斤应该有。玉宝没响。

薛金花说,老三新妇我搭过脉了。心眼小,敏感,虚荣,看不到人家好,不肯吃亏,欢喜听好话,帮忙不能白帮。总体来讲,人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就是没素质。但也幸亏伊帮忙,否则有这小阎王苦头吃。玉宝微怔说,啥,小阎王。薛金花说,不是小阎王是啥,非要抱在手里困,放下就哭。玉宝说,从保温箱出来就这样,一放就哭,哪能办。薛金花说,就让哭,哭哭就好了,一哭就抱,抱习惯,难脱手了吧。玉宝说,没办法,不抱就哭,哭的面孔发红,要背过气去,大半夜的,搞的所有人不消停。薛金花说,所以讲,不是小阎王是啥。玉宝抿嘴笑了。

逸武回到房间,看到新衣裳和砂锅说,啥人来啦。余琳说,阿嫂姆妈来看我。逸武说,有事体。余琳说,感谢我给星星喂奶。逸武说,嗯,讲了啥。余琳说,夸壮壮可爱,是武将之才。讲我喂奶辛苦,亲人也不在身边。逸武说,六妹不是在。余琳说,特别善解人意,句句讲进我的心坎里。逸武说,炖的啥汤。余琳说,也是个苦命人,儿子死的早,白发人送黑发人。逸武揭锅盖说,老鸭扁尖汤。余琳不高兴说,我讲话,你有没有听。逸武说,有听。但阿嫂姆妈、就是吃张口饭的人。余琳说,什么意思。逸武凑近耳边嘀咕,余琳怔半天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夜饭局,苏烨说,喜获一双儿女,开心吧。潘逸年笑而不语。李先生带了两罐奶粉来,给潘逸年说,华侨商店买的,惠氏奶粉,香港牌子。潘逸年接过说,谢谢。苏烨点根香烟说,哪能,潘总打算开奶粉店。李先生说,啥。苏烨抽口烟说,我前两天,才搞到一罐荷兰产的奶粉给到潘总,价钿不便宜。潘逸年说,没办法,美国、新西兰、荷兰,侪试过了,小赤佬一口不吃。苏烨说,女儿呢。潘逸年眉梢柔和说,女儿乖,来者不拒。抬起手腕看看表,站起说,我得走了。苏烨不满说,才几点钟就走。潘逸年步履没停,只扬扬手。苏烨说,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