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年了,后世的河南似乎还有?这一习俗。
沈渺以?前吃过河南的腐乳肉扣碗和小酥肉扣碗,都是一绝。她今天要做的扣碗年夜饭便有?这两样,另外还有?咸香入味的酱焖鱼、叫花鸡、条子肉、扣排骨、扣鸡块、扣肉丸子、扣肘子。主?食是八宝饭和酸菜大饺子。
最后再?南北融合一下,上一道?素菜:白灼芥兰菜。前头全是肉,还是得吃点清淡的。
才做了两道?扣碗,外头簌簌的,又落雪了。
沈渺正在灶房忙得热火朝天,忽然铺子外响起了脚步声,那人?踏雪而来,靴子底沾了雪,进门来时踏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沈渺原没留意到,直到柜台台面被轻轻敲响,她才抬起头一看。
铺子里站着两个有?点面熟的中年男人?,一个穿得细棉布窄袖箭袍,剑眉虎目,一脸正气;另一个披着狐毛披风,里头是丝帛湘绣长袍,身?后还跟着两个黑炭般的壮汉亲随。
她在灶房蒸腾的白雾气里,眯眼认了半天。
好一会才认出来了,是玉津园见过的那两位!
沈渺忙放下刀,将手?洗干净迎出来,瞥了眼两人?的穿着,便拿捏着问候道?:“两位……官人?新年好,今日来小店是?”
郗飞景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之人?,眼底泛着笑道?:“来食肆自然是吃饭,打?搅了,沈娘子。”
岳腾则确认道?:“你是沈娘子?”
沈渺先将小店已准备关张几个字咽了回去,又对岳腾福了福身?:“是。”
岳腾松了口气,这回可算逮着了!
他忙道?:“沈娘子在玉津园做过的那道?鱼头豆腐汤,岳某一直想再?饱一次口福,奈何无缘,先前来了几次,沈娘子都不在,今日便冒昧了……”
沈渺恍然,便笑道?:“这倒不难,只是鱼汤临时做需些时候,两位官t?人?可有?时辰等?候?或是先吃点别的也成,家里还有?刚包的酸菜馅饺子……”
她还没说完,郗飞景已先笑道?:“沈娘子算搔到岳二的痒处了,他平生什么都不爱吃,唯独豆腐与酸馅角子,一人?便能吃一锅。”
岳腾斜了他一眼,但没奈何郗飞景说得不错,他仅有?的口腹之欲,都在这两道?菜上头了,便认了,掀起衣袍坐下点头道?:“劳烦了。”
“不麻烦,两位坐吧,我?这就做来。”
沈渺便回灶房去,先将饺子烫好,倒上一碟醋,先端出去给两位将军垫垫肚子,之后便将唐二早起杀的鱼取了一条来,举刀剁下鱼头。
既有?客上门,她便站好年前最后一班岗。
何况,这位郗将军八成是九哥儿的舅舅,而岳将军……虽知晓恐怕不是她记忆中的岳将军,但她听到这位岳将军也爱吃豆腐时,心里更是感念不已。
她要好好做一顿鱼头豆腐汤来。
铺子里,靠窗小桌,就着纷纷扬的雪景,郗飞景与岳腾吃着那一个个饱满圆润、皮薄馅大的酸菜饺子,一边说话。
“这角子倒包成了元宝似的,与其他铺子里卖得大不一样。”郗飞景觉着有?趣夹起一个饺子看了半晌,才放入口中,轻轻一咬,便“哎?”了一声,道?:“这角子倒真是美味,馅肉极香。”
“甚好。”岳腾点点头,他已经?吃第三个了。
这沈娘子手?艺的确不俗啊,不仅豆腐汤煲得好,这角子也包得好,酸菜腌制得恰到好处,酸得清爽,透着一股发酵得正好的香气。
那酸菜里的猪肉,肉质鲜嫩,丝丝入味,每一丝肉都被酸菜的汁水浸得透透的,能将酸香与肉香如此完美交融,实在是好吃!
“你别总顾着吃,我?有?事问你。”郗飞景看岳腾一个接一个,不一会儿都吃到第六个了,还一句话都没说呢,忙用胳膊肘捣了捣他:
“鲁王殿下闹着非要跟咱俩去边关历练,见识见识辽金的骑兵,听闻太后娘娘被他烦得头风都快犯了,险些便应了,你说怎么办才好?”
岳腾还在埋头吃饺子,咬一口再?蘸点醋,吃得专心致志,都没空回话。
郗飞景看得直咬牙:“岳腾!一会儿便要进宫赴宴了,你倒给个准话,等?会在席上,我?才好与你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呀。”
“一个字,拖。”岳腾咽下饺子,就这么几句话功夫,他面前的盘子已经?快空了,他又淡淡道?,“两个字,偷溜。过了年我?们要走,别叫鲁王殿下知晓便是了,趁着天未亮,便悄悄走。”
“有?理?有?理?。”郗飞景心想,这吃了酸馅角子,岳二都精明?了不少。他也赶忙挟两个吃,再?不下筷子,都要被岳腾吃得精光了。
嗯,是真好吃,郗飞景原没有?多爱吃酸馅角子,今日吃来算是意外之喜:这沈娘子拌的馅里,好似还有?香香脆脆的油渣,太香了,怎么做得这么好?
第79章 鱼头豆腐 春节开启新业务
盘里的“角子”吃得只剩俩的时候, 岳腾不舍得吃了。前头都是一口?一个,慢慢的便放慢了速度,一口?只咬一半, 还要端详端详再往嘴里咽。
因此, 他也发现了沈娘子包的角子好吃的奥秘。这些角子应当不是拿来卖的,又逢除夕,因此角子里包的馅格外足。他咬下?一半,擀得薄而?软的面皮里是满满当当的猪肉与酸菜芯。
他好奇地将那酸菜挑出?来一些,发现这切成丝的酸菜里竟没有菜帮, 没有外层叶,更没有菜根, 用的便是一颗白菘里最好的部分。
岳腾因爱吃酸馅角子,汴京城里许多家角子铺都有他的身影。酸馅酸馅, 最紧要的便是那馅。酸菜积得不好吃,这角子便也不好吃。
寻常角子铺,要么往外头买的酸菜,要么自家积的, 但不论是买的还是自家做的,大多都是用整颗整颗白菘积酸菜,因此吃角子, 便不可避免会吃到老叶,也会吃到菜帮子。
但今天尝这馅,沈娘子好似把白菘扒得只剩中间最鲜嫩水灵的部分才入缸腌制, 因此馅里不少都是嫩黄色、细长剔透的酸菜心, 吃起来酸而?水嫩,清清爽爽。当然不仅是酸菜好,沈娘子这角子包得圆大, 里头肉馅也是一半炒过的熟肉再拌进生肉里,还多加了剁碎的油渣子、粉条。
于?是清爽的酸里还裹着满满肉油,馅都这样好了,皮自然差不了,沈娘子的饺子皮擀得如馄饨一般薄得透肉,在滚水里掐着时辰煮,个个圆滚滚没一个破皮,连褶子的部分也不会起面疙瘩。
岳腾不舍地吃光了这盘角子。兖州天寒地冻,冬日里的蔬菜仅剩白菘,他的妻子李娥也会将白菘变着花样做,积成酸菜是最常吃的一种,自然,她也做得一手好酸馅角子。
今年他密诏回京,没带家人,这个年也过得略带遗憾。
不知妻儿在兖州又是如何过年?他膝下?那三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混小子,八成又牵上狗去雪地里拉爬犁滑雪玩了。
去岁,是他领着三个儿去耍的。起先?四人还在平缓些的雪坡上玩,之后大儿说没劲,他便一声令下?,牵狗拉橇,带头冲上陡峭的高坡。
四人上坡时气势汹汹。
下?坡时连人带狗皆摔得四仰八叉、鼻青脸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