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1 / 1)

谢祁摇摇头:“金梁桥北太远了。”

药罗葛不解:“距哪儿?太远呢?从金梁桥北往御街、州桥、马行街、大相国寺都不远啊。”

砚书将糖葫芦的糖衣外壳专咬下来,在?嘴里含着?,听?见药罗葛困惑的声音,也一脸认真地点?头道:“奴也觉着?远,若是住到那?儿?去,来沈娘子?家吃饭还得走一刻钟呢,太远了。”

谢祁侧过头去,轻咳一声。

他又转了转,这宅子?老虽老,但梁木还算结实?,应当是漆过加了雄黄的桐油,即便二十年了,也没有?被虫蛀的现象。

其余不过将墙面粉刷、换新?瓦和新?门窗便是,谢祁心里已经决定要买这一处宅子?了,便开口问了问价。

药罗葛眼珠子?一转,话语间说?得好似十分诚恳:“这宅子?房主原是要一千五百贯的,我与他商量过了,宅子?旧了些,铺子?小也不如西巷那?头位置好,便要一千三百贯得了,我自砍一刀,这是最低价了,小郎君觉得如何?”

那?么便宜?阿娘钱还给多了呢。

谢祁本想答应的,衣角却忽然被砚书扯了扯,他便低头看向他,以为砚书是糖葫芦吃完了还想吃别的,正想让秋毫打开身上挎着?的小包,里头还有?三颗蛋黄酥,一人一颗。

结果?砚书眨着?大眼睛,光看他不说?话。

谢祁忽而明白了,把话吞了回去,与那?药罗葛道:“另一处也瞧瞧。”

于是众人又去了更远一些的,那?房子?一样老,还少一间房,价格只少一百贯,

谢祁便装作拿不定主意的样子?道:“明日此时,你我还在?杨柳西巷见,让我多思?虑一晚。”

药罗葛自然答应,买房宅是大事,少有?人能立时决定的,有?时好几个月才成交,好事多磨,所以他习以为常地答应了。

与药罗葛分开,主仆三人直接牵着?马穿过水房走到杨柳东巷来了,砚书这才舔着?吃完的糖葫芦棒道:“九哥儿?购房何不去问问沈娘子??沈娘子?刚买过铺子?,自然知?晓这中人说?的价高低与否。”

秋毫夸张地瞪大眼:“没想到砚书也有?脑筋了。”

气得砚书举着?竹签子?追打他。

两个书童你追我赶跑到前头去了,谢祁自个一个人牵着?马在?后头慢腾腾地走,不由在?心中怀疑,这马怎的轮到他牵了?到底谁才是主家?

“唉,这不是砚书么?还有?秋毫呢…那?……”

谢祁猛地抬过头来,没想到那?么巧,沈娘子?正好乘骡车从外头回来,她跳下车来,看见了在?巷子?里与秋毫玩闹的砚书。

砚书秋毫皆在?此,那?……顺理成章的,她也侧过头来往巷子?更深处张望,隔着?一条石板小巷,果?然看见了正牵着?枣红大马的谢祁。

高而健硕的枣红马安静地随行在?他身侧,他披着?防雪的猞猁毛披风,披风里是一件墨蓝色的窄袖丝帛胡服,下身则是灰蓝色胡裤,裤角绑入了靴子?里,那?窄而高的牛皮靴子?紧紧包裹住了他的小腿,将他整个人衬得又高又长,挺拔得像雪原里一株柏杨小树。

下雪了,想来九哥儿?要骑马,故而才有?这幅穿戴。真少见他穿得这般…这般……

他便是这样从巷子?深处斑驳交错的光影中走了过来,因初雪刚停,整个巷子?都是湿润的,漏尽巷陌中的日光被地面的残雪一映,好似带上了水色,水蒙蒙的,便使得那?远处走来的少年郎,与他的马儿?,都好似走在?一片波光粼粼的月光里。

清寒,干净又……好好看。

沈渺看呆了一瞬,直到人走到了面前只差十几步了,她才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问道:“九…九哥儿?怎么从西巷来?”

“我…我要搬家了。”谢祁的耳朵不知?是被冻得还是如何,已泛红了,他将家中的事言简意赅地归纳了一遍,“……便是如此,日后我便要搬出来自己住了,书院放了院试参考学子?三日假,我才能来看房。方?才看中了西巷一处宅子?,虽老旧些,但很清静,那?中人要价一千三百贯,我……”

谢祁刚想说?倒也不贵,他已准备买了,谁知?原本听?得直点?头的沈娘子?立即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生气又惊愕道:“一千三百贯?好个奸诈小人,胆敢如此狮子?大张口,岂不是讹诈你的钱!那?边的宅子?卖个八百贯顶了天了!走,我跟你去讨个说?法!”

沈渺比自己上当受骗还愤怒,她当初扩店买的铺子?都还没花上一千三百贯,西巷的铺子?位置那?么偏,房宅还老,竟敢开口要这么高价,专欺负九哥儿?人傻钱多……不是,欺负人九哥儿?不懂行不是!

她家门都没进,让秋毫和砚书进沈家小院等着?,她便拉上九哥儿?,一路抿着?嘴,气势汹汹穿街过桥,到楼店务的牙行找药罗葛算账去。

谢祁脑中晕乎乎的,被动地被沈渺拉着?走,他心思?压根没在?那?房钱上了,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沈娘子?拽着?他袖子?的手上,忍不住勾起嘴。

但沈渺转过头与他说?话时,他又忙压下嘴角,露出茫然又委屈的样子?,惹得沈渺对药罗葛更生气了他怎敢欺负九哥儿?这样纯善之人?

九哥儿?生在?富裕之家,哪知?道外头人心险恶,幸好被她撞见了,不然九哥儿?岂不是要亏五百贯?那?可是五百贯!

沈渺在?他耳畔唠唠叨叨,说?他不该轻信牙人,牙人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对上这等人精,九哥儿?日后定要多长个心眼。”

谢祁乖乖点?头。

说?了会,沈渺又开始对那?药罗葛生气:“这也不能怪你,是那?巧舌如簧黑心贼,胡乱哄抬房价,呔!还骗到我们九哥儿?头上!”

谢祁悄悄地望向她气得透了粉的脸颊,又因那?一句“我们九哥儿?”,彻底成了一只煮熟的虾,整张脸都红了,眼睛里都好似在?冒热气。

他心里像那?熬糖水的锅,甜丝丝地冒泡。

有?沈娘子?护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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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头,岳腾坐在?福宁宫的偏殿里,对着?正吃炙鸭的官家说?起那?速食汤饼的事:“缘何幽州兵能食汤饼,我兖州兵只得以干饼充饥?”

赵伯昀摆摆手,忙把鸭肉咽下去,用内官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才耐心与岳腾解释道:“并非如此。那?小郗将军先前便呈密折于朕,言及此事。道是有?一巨贾,于汴京尝过那?速食汤饼后,瞧出其中商机,故而前往幽州兴办汤饼作坊。恰巧小郗将军从辽人手中劫…不是,是白捡了些许马匹,便想着?用这笔钱财购置一批汤饼试为军需,问朕可行否。朕思?忖一番,便应允了,让他放手去试之,且看这汤饼可真有?传闻中这般好。”

岳腾听?到这里,面色便缓和了。

“也是朕吩咐小郗将军莫要声张此事。不单没与岳将军透漏此事,其他边陲州府的节度使也一概不知?。这速食汤饼的价钱,比那?馕饼贵了四五倍呢!给将士们买一份汤饼的钱,都能换得五个馕饼。计相是铁了心反对在?军中推广这速食汤饼,坚称太过耗费钱财,堪称靡费。”

赵伯昀讲到此处满脸无奈,摊了摊手,又顺手给自己包了一块鸭肉,在?甜面酱里蘸了蘸,一口就塞了进去,这才接着?说?道:

“其二,这速食汤饼关乎军需,朕不得不小心谨慎呐。若是要在?燕云十六州各州推行使用,朝廷哪里有?t?足够的银钱来支应?岳将军你是清楚的,入冬之前朕那?内藏库都能跑耗子?了,哪敢胡乱夸下海口?不过,你莫要担忧,如今朕手头宽裕了。等小郗将军探亲回来,朕便再请两位将军进宫,当面仔细问他,这汤饼将士们到底吃得咋样,是不是真的又好吃又便捷?倘若属实?,朕哪怕将那?内藏库里的钱财拿出一半,给将士们买汤饼、建作坊又有?何妨?”

岳腾赶忙躬身行礼,说?道:“臣代边关将士,多谢官家厚恩!”

“无需如此多礼,将士们乃是我大宋藩篱剑盾,本该好好厚待他们。更何况……” 赵伯昀自打抄过家以后,那?叫一个豪气冲天 他再也不用蹭王爱卿的贵宾卡了,已然吩咐梁大珰去办了新?卡。如今他每日买两只炙鸭,再也不会心疼那?点?银钱!

他大手用力一挥:“朕不差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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