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准因为喉咙被挤压,张开了嘴,水灌了进去,他在水里无声地呛出几个水泡,他的肌肉痉挛,他苍白的躯体在水里被章鱼的触手掰成某种,好像被卷起来塞进嘴里食用的曲度,他的全身都被软体动物覆盖住,那个眼神浑浊脑袋硕大的章鱼吸附在他身上,好像要吞没他。就像几秒钟前被他杀死的章鱼一样,他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墙对面的观众们,有人敞开大腿已经高潮,有人却像看冒险电影一样紧张地咬着指甲。
单准还在挣扎,像是被丢进沸水里还摆尾跳动的活鱼,哪怕只是肌肉记忆,他都不愿被束缚。
章鱼终于在他的身上找到了另一个入口,肥硕的茎化腕,被吸盘带动,好像踱步一般,沿着他的臀缝,想要探进去。
而这个时候的单准,在挣扎中,靠近了地面,他无力的手,抓住了又一块碎片。
勒住咽喉的,卷住小腿的,吸住腰腹的,那些触手就像要被腌渍入味的食材那样被隔开,章鱼慌乱地晃着七零八落的手足,放开了单准,单准用尽全力,在铺满碎片的地面一蹬,瞬间窜到了顶部,他把手指扣进挡板,猛地一拽,宽阔的通风口在面前敞开,他探身进去,在通道内浮出了水面。
一口带着腥味的空气,灌入了他的胸腔。
***
单准摆动小腿,往上游去,爬进了通风管道。
玻璃对面的观众们发出了今晚的第二次惊呼,有人甚至开始鼓掌。
“惊险!这是我看过的最漂亮的展览!”
“比那些踢足球的有意思多了。”
“你不知道?这个也是踢足球的。”
“可我不是来看斗兽的,我他妈裤子都脱了,跳蛋章鱼一个都没进去?”
历山背后,沸反盈天,合生站在他身侧,抬手击掌,人群瞬间安静。
“今天就到这里。”
这间观展室的四扇大门应声打开,一般这时候,大家都会陆续离开,但今天人走得却不干脆,一个端着酒杯的挺拔男人抬高了声音。
“历山,我是说会长,这是事故吧?你打算什么都不说吗?”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可笑的是,甚至比单准差点儿溺死在玻璃的另一面时更为紧张。
历山转过身,他站在暗处,只有半个身子被灯光照亮。
“你想要我说什么?”
端酒杯的男人踟蹰一阵,在其他数人的眼神示意下,开口了:“虽然这样的事故在俱乐部是第一次发生,但这样的展品,太不稳定了,我提议,拍卖。”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刻升起嘈杂的议论,这群上流人士像市场里的缺斤短两的小贩和斤斤计较的客人一样争论,有人说这是个好主意,有人说展品更适合继续公开调教,有人说还没有看够。
“这倒是个好主意。”历山把手插进裤袋,从暗处走了出来,走到了被水晶反射的灯光下,他微微笑着,却看不出情绪,像是有些兴奋,但声音又极冷。
“不过调教不是一蹴而就的,我想再给单准一次机会,如果我的调教仍旧不成功,铅头箭会向所有会员公开拍卖单准,让渡单准的所有权。”
“毕竟铅头箭的宗旨,永远是分享。”
人们闻言,没有再去确认彼此的意思,而是信服地看着历山,纷纷举起手里的酒杯,他们愉悦地,整齐地,说出铅头箭俱乐部的意志:
“分享隐秘,分享财富。”
***
单准在通风管道里爬了十几分钟,他赤身裸体,因为失血和剧烈活动,此时开始感觉到冷了,一边爬一边打冷战,在终于看到出口的光的时候,他最终还是撑不住,眼前发黑,再也动不了了,而后,他模糊地看到穿着连体制服戴着防 爆面具的人打开了出口的隔板,黑乎乎的面罩凑近了他,把他拖了出去,那些全副武装阵仗大得可笑的人,把他放在了担架上,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近他,单准眯着眼睛,认出了对方,是那个给他开药膏的校医。
校医麻利地从他的伤口里把碎玻璃挑出来,清洗消毒,疼痛让单准清醒几分,他瞪着校医,费力开口:“你们是违法的。”
没人理他,这让单准觉得自己说了一句特别没智商的话,校医快速地把他的伤口包扎好,又从随身的医药箱里取出了一支针剂,单准眼睁睁看着那针往自己眼前来了。
他的四肢被按住,校医的手指找到他的眼眶,针尖扎进他的眼皮,他不敢动了,因为那根细长的针管挨着他的眼球,往更深处去,他觉得疼,但针管太细,那种疼痛很微弱。药水会被注射进哪里?他的眼睛后面,只可能是他的脑子。
“睡一觉,就都忘了。”校医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指,把他的眼皮盖下来。
单准在陷入昏迷前想,原来之前他就是这么忘记的。
Θ群 431634003 整理~2021-12-24 19:22:17
第七章
再醒来的时候,跟前一天一样,单准躺在在宿舍的床上,床旁边放着叠好的校服,上面还有芳香剂烘干后的香味。他的视线上移,看到了血袋和吊瓶。
单准轻手轻脚地坐起身,看了一眼缠满绷带的右手,他脑子里混混沌沌,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这副模样,好像去跟人打了一架,竟然还到了要输血的地步,他觉得喉咙痒,咳了几声,咳得肺疼。
这时候卧室门被人推开了,穿着高年级校服的合生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的食物散发香气。单准看到合生,皱了皱眉。
怎么又是他?
合生长得清秀,人也温和,但经历上次他把自己叫到那个酒会后,单准就把他归类到了有钱人的高级狗腿那了,他不知道这其实是个十分贴切的归类。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合生温柔地问,走进房间在床边的矮几上放下托盘,举止自然得好像他已经做过这样的事无数遍了。
单准什么都没说,伸手把托盘够过来,丢在床上,用没有被扎针的那只手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狼吞虎咽起来。合生有些意外,在单准喝水的空隙,问他:“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你会跟我说实话吗?”单准看也没看合生。
“当然会。”合生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