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放肆放肆!”姚元清不迭声地拍着桌子骂。
浅云也伺候够了少爷,毫不胆怯地反驳道:“你说你不像吗?他也没说不回来就是没玩够,年纪轻轻的孩子,听你安排去那些死气沉沉的单位,不看学历不看见识只看谁更会溜须拍马,你是土埋到脖子了,也让他一起埋进去?”
“你给我滚出去!”姚元清指着外面喝道。
“你自已说的,可别来请我!”浅云说完收拾东西真走了。
第37章 过年
姚元清并非一个好人,他埋金子买商品房买门头房织利益网培植亲信党争夺权杀人一样不少,浅云搬出去住的房子便是某单位开发姚元清借着她的名字一起买的,房子不小,康康也不是一个爱热闹的孩子,家里不免有些空荡荡的,眼看要除夕,他不安地对浅云说:“妈,咱们回去吧。”
浅云脾气也上来了:“不,我要等你爸来请我。”
康康不耐烦道:“你们俩的事我才不管呢,我爸爸没给一句准话,我怕他真去跟校长打招呼,你回去给我要句准话行不行?”
浅云直要被这“孝顺”的儿子气死。
康康接着道:“还有我生日怎么办啊?你们俩不在一块怎么给我过啊?”男孩子往往便是如此,心里眼里全是他们自已的事。
浅云按惯例叹自已养儿子干什么但上辈子欠这个孽障的没有办法,还是在除夕的下午回了姚元清的小院,姚仕国去世以后过年便没有了插科打诨的人,姚仕家的家事则一言难尽,他的爱人不是外人,便是浅云以前的老同事周敏孝,父母去世便带着妹妹跟着姚仕家这个师哥逃难过来的,姚仕家道貌岸然却也是一个弄权之人,当年授意周敏孝跟姚元清便是这个好侄子的手笔,只是听说他大伯已经自已找了孙浅云这才就此作罢,他自已娶了周敏孝又与小姨子有什么勾连,有个女儿竟不知道是哪个生的,所以他的亲眷向来不上门只他孤身一人在此,姚仕国的妻子并小辈神色惨淡,一屋子人竟露出萧条之意来。
姚元清只是缩在椅子里看着茶杯上的水蒸气发呆,椅子上垫着皮毛的垫子尤不足,连腿上也盖着狗皮褥子,老梁又另拿了个暖手的让他拿在手里,银丝在灯光下发着亮直蔓延到后脑勺上,浅云也忘了赌气偷偷拿眼神一直瞥他。
刘妃玲到底没忍住,想到死去的姚仕国抽抽搭搭起来,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开始失声痛哭,小辈们忙劝又给她拿纸,姚元清这才沉沉叹气,道:“都散了吧,以后过年过节也不必过来了。”
刘妃玲忙哭着为她的失态道歉。
姚元清摆手道:“不是这个道理,看着你们我心里也不好受,散了吧,回去好好过年,嗯?你们也回去吧。”他示意姚仕家和浅云也走。
浅云听他这样讲越发心虚了,觉得不应该趁他没了亲人的空隙吵架,众人散了她没走,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忐忑不安地推开了姚元清的卧房门。
“嗯?还有事?”姚元清已经躺下,于黑暗中直起身来询问道。
浅云忙上前两步给他把枕头竖起来放在身后,闲话道:“康康一会儿就过生日了。”
姚元清想了想道:“因着他二哥的事不好大办,也不能不办,从小没给他落过,但我没有心力,你看着来吧,别心疼钱。”
浅云听他若无其事便旧事重提:“那他读研究生的事?”说完有些害怕,怕他再发火,便顾左右而言他,“说是要添置捶背的怎么没见?”
姚元清只回答后面那个问题:“嗐,用不了几天了。”
浅云闻言便急了:“你这叫什么话!不是不许大过年的说这个吗!”又听他对前面那个问题置之不理定然是还没改主意,又急又气索性也坐在那里不吱声了。
姚元清面上死气沉沉心里却全是得意,看着浅云因为他唉声叹气而坐立难安以作消遣,老人多半爱自虐折磨人,筹码无非是对方的孝心,他心知他的筹码要重的多,康康的前程也就罢了,孙浅云这个女人对他倾慕有加,不过倾慕有加怎么能为了康康做出顶撞他的事来?可见还是母子天性在她眼里多半是康康更重,想到这里待要把康康叫过来立规矩给浅云看又心疼孩子,只得寂寥地望着窗外的烟花出神。
浅云看着那烟花也愣愣道:“这个时候康康就快出生了,我怕的要死,喊着让史婆婆去叫医生可她听不见,我当时想着肯定要死这了。”孙老板能言善辩足智多谋岂能让别人拿捏住,这话一说她又占了上风。
姚元清高高在上铁面无私杀伐果断秉持的是他不欠任何人的,不欠钱不欠人情,浅云说到这里他应该说你自已找的与人无尤,然而这话对于一个母亲所受的苦来说太残忍了,心中有了亏欠话就不硬气了。
“早知道痛快把介绍信给你。”
浅云顺着这话说道:“那我们就不会再见了,我就去上学、工作、结婚,过年过节来看看姚叔叔,谢谢姚叔叔的大恩大德,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说到这里她对着姚元清嬉皮笑脸起来,倒真是个好侄女。
姚元清这里顺着她的话想象,第一件想到的便是若是没有那个大年初一的孩子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不必进了腊月就念叨他的生日,不必为他天南海北地买生日礼物,也不必为他的安危前途牵肠挂肚,想到这里扔了棋子认输了。
“是我的不是。”
浅云还记得康康的嘱咐,便定要要一句准话:“那他留在首都的事?”
“儿孙自有儿孙福,唉,随他去吧。”
浅云看目的达到赶紧说好话:“孩子靠不得,人老了还是得靠老伴,我陪着你呢。”
姚元清闻言伸出手来,浅云忙凑上去把脸放在他的手里,姚元清只觉触手滑嫩紧绷一点粗糙都摸不着,孙老板是当地美容店的活财神,花钱多到美容院派人上门给她擦各种霜,祛斑的祛皱的白花花的银子砸下去她挽住了岁月的那艘巨轮,姚元清不免有些生气,气她不知迁就她的男人一味的追求年轻美貌,以前别人猜他们是父女只怕以后要猜爷孙了。
外面的康康不安地看着卧房门,直到老梁进来问他要不要放烟花又端了长寿面进来他这才忐忑不安地去敲门,门打开浅云给他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事成了他这才放下心来,欢天喜地去姚元清面前卖乖了。
过年导致姚元清感慨颇多,看着康康的脸又想若不是他老了康康怎么会长大,一辈一辈都这样过来的,想到这里又释然了,一味的贪生怕死做消沉状不是他的为人,便挺直了腰又精神焕发了。
吃了长寿面放了烟花姚元清要去歇下只留年轻人守岁,浅云给他放好枕头被子便要出去,姚元清劝道:“你也歇下吧。”
浅云抱怨道:“我外面还都是事呢,你快睡吧。”说完便要往外走。
姚元清任她走到门口突然几步冲过去抱住她掂了两下,浅云又笑又担忧,忙叫着放她下去,她心知这一年变故太多,姚元清这是有些无所适从便勉强他自已,姚元清只是噙着笑抱着不放,浅云又不免被这等英雄气概打动,挎着他的脖子又摸他的脸,伏在他耳边许诺道:“我去收拾收拾就回来陪你。”
姚元清这才轻笑一声松手让她去了,浅云出门前又留恋地回头望去,姚元清背着手站在那里笑着看她,直到浅云关上门姚元清才把胳膊拿到前面,他的肌肉在痉挛,他看着抖成一团的胳膊和手用力握拳想抑制住,然而那拳头也是软弱无力握不紧,明明去年还不这样的,他苦笑着摇头。
第38章 番外姚元清重生(一)
姚元清在阳光照到脸上的时候醒来,入目是蛛网交错的高粱秆子做的屋顶,不陌生却也是多年未见了,他哂然一笑,既来之则安之,早出操晚点名,吃着玉米白菜熬的粥,狱友有时不怀好意地讥笑。
“你说你装什么清高样子,不知道的以为进来养老的,不就是强奸犯嘛。”
他曾经带过一支精锐部队,都是缄默的杀人不眨眼的高手,他手上也会三拳两脚,闻言捡起一块石头抛了两下握在手里,石头便在他手里碎裂,问话的狱友咽了口唾沫离他远远的了。
过了几个月大门洞开,几个干部样的人走进来热泪盈眶着和他握手:“姚将军受苦了。”看来那个日子到了。
那么端午节便会迎来孙浅云,像一个破釜沉舟的勇土,他诧异自已以前为什么没有看出这个女孩眼中的决绝和狠辣,也许看出来了却只是怀着逗弄的心思看看她想做什么,还是大意轻敌了呀,阴沟里翻了船。
“对不起姚叔叔,那天我真的是被吓坏了,我不该,我不该推到你身上去,你原谅我,我听到你出来就往这里赶,姚叔叔我知道什么都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伤害,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没有怨言。”她哭诉道,和以前一样的说法,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姚元清换了说法,他把浅云拉了起来:“你不要担心,我去开会听到一个消息,高考马上就要恢复了,你在这里好好复习吧。”
错误没有酿下于是有个孩子永远不会出现了,浅云放寒假了,回家之前来看一眼姚叔叔,姚元清看着窗外愣愣道:“腊月二十了啊,康康的生日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