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将视线重新?落回傅君贤身上。

略一沉吟,青年阖眼又睁开?,方才隐忍迟疑的光消失不见,焕然是坚定而滚烫的深望。

“傅叔叔,”裴野一字一句道,“我爱声哥,一直都很爱他。”

车后的赵皖江登时目瞪口呆,张着嘴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傅君贤却毫无惊讶之色,反而低声笑起来。

“你是想向作为?他家长?的我提亲?”傅君贤短促地笑完,眸光却愈发刀剑相逼地紧迫,“莫非我不答应,你就?打算放着小声他自生自灭不成?现在我们父子落难,你打量着就?可以随意拿捏我们的命?!”

裴野咬牙:“我绝没有此?意!现在能救小声的只有我”

傅君贤厉声打断他:“你本就?应该救他,这是你该赎的罪!”

裴野一下子噎住,男人?却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空间,眉头紧锁着。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傅君贤慢慢说?道,“想好?了,重新?回答我。裴野,你凭什么?”

裴野怔了怔。

广袤的天地都寂静下来,水天接融,星河坠落。

这是他终将面对?的命题,也是他破茧成蝶的考验。

这一次没有人?能替代他,赵皖江不行,傅声不行,任何人?都不行,因为?这是只有他才可以给,也只有他给得起的代价。

凭什么去救傅声凭什么去爱傅声?

沉吟良久,裴野再度睁开?眼,俊朗的面容上浮起一丝迟来的笑意。

他手伸进风衣口袋,拿出什么东西,轻轻一抛。

傅君贤单手接住,摊开?掌心?垂眼看去,忽然也愣了。

一只录音笔,绿灯闪着,正?在工作中。

“这个给您。”

裴野说?。

傅君贤抬眸面无表情地看他,没有立刻吱声。裴野放下手,笑道:

“傅叔叔,我是个背叛过爱人?的人?,当时不管是出于?幼稚、懦弱还是犹豫,终究都是我的过错。您说?得对?,拯救傅声是我该做的,可有一点是我迟早要向他、向大家所有人?弥补的。”

“忠诚。”裴野缓缓说?着,语气却不知不觉变得柔和,“声哥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却被喜欢的人?深深伤害过,不敢鼓起勇气去追求他渴望的爱。我做这一切,都是想告诉他别怕,我今生都不会再背叛他,永远不会。”

“今天过后,您的出逃不会与我有任何瓜葛,我有办法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我有决心?和所有人?共进退。”

“这支录音笔同时也是一个存储器,里面有经过我整理的蛛网计划的全部资料不止蛛网,甚至还有这段时间我搜集的有关新?党内外所有官员的情报。”裴野继续道,“但凡我有任何不轨之心?,即便在国外,您把?这录音和资料公之于?众,我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傅君贤看着裴野的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色彩。

“把?把?柄交到我手里,这是你臣服的证明?”他问。

裴野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我忠诚的证明,”裴野轻轻道,“对?傅家,对?傅声,我永远忠诚。”

傅君贤无言地凝视着裴野坚定回望的双眼,握紧了手中的录音笔。半晌,男人?嘴角微微上扬,将东西揣进上衣口袋。

“希望你能用行动证明给我,证明给小声看。”

傅君贤说?。

裴野眼底闪过一丝按捺不住的激动的光。他终于?露出一丝感激的笑:“谢谢傅叔叔给我这个机会。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远处轮船的甲板上不断有船员走过,赵皖江还是忍不住在后头催促:

“局长?,他们会排查到这儿的,上船吧!”

傅君贤嗯了一声,见赵皖江走过来,回头拍了拍他的肩。

“保重,”傅君贤说?,“我等你完成任务,咱们活着相见的那天。”

一席话勾起铁汉柔情,赵皖江声音像掺了一把?沙子地干涩起来:“是,局长?。”

傅君贤不再多言,转身向码头走去,裴野侧过身给他让出路来。

猎猎的风中,青年黑色长?风衣的下摆鼓动,划过上下翻飞的凌厉线条。

擦身而过,傅君贤却再次停步,扭过头盯着裴野。

“我走了,新?党可是不会放任不管的,”傅君贤幽幽开?口,“迄今为?止你们的行动都一帆风顺,这可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要是你们组织的人?反应过来是你在捣鬼,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裴野回答道:“现在组织最要紧的事?就?是尽快助主席当选。我想,营救您之后无论?是我还是民主派都要消停一阵子,干扰大选的事?从长?计议”

傅君贤忽然截断了他的陈述。

“思?路错了,”傅君贤沉声说?,“欲速则不达,可新?党主席竞选的事?不一样。”

“其他的小事?可以慢慢来,甚至可以让渡一些利益,吃点闷亏,营造假象蒙蔽对?手,但战线决不能拉长?,拖过这个冬天,新?党站稳脚跟,民主派就?没有赢面了。”

裴野有些惊讶地抬眸。

傅君贤长?时间与外界消息隔绝,仅凭车上十来分钟的时间,赵皖江的只言片语,就?足够让他整合信息,分析局势,为?裴野给出指导性的战略方针。

小事?缓,大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