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那等他把我们送回北城,我再?补偿他三倍假期。”他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妹宝一口口缓慢喝粥,对他的处理方式没?有意见,直到粥碗见底,才反应过来:“回北城?”

梁鹤深淡淡地“嗯”了声,说:“小白?困在?了树上,萧叔一把老骨头去抓它,猫没?抓到,反把自己摔伤了,我们只能?回去了。”

他的语气中夹杂叹息,说完,还垂下眼睫,神色黯淡:“抱歉,是我没?安排好,只是正值年关,宠物店都休假了,另寻寄养不是不行,但?我不?太放心。”

妹宝没?表现出任何担忧或者?惊讶,因为她知道他在?撒谎,她原本?就?想逃跑,但?眼下的情况不?容她找借口,然?而现在?,梁鹤深给了她一个台阶,所以,就?算他演技浮夸,她也可以全?力配合:“这样啊,那我们得赶紧回去,萧叔伤得严重吗?”

“应该不严重。”完全是心照不?宣,梁鹤深说,“这次回北城,我们还要带上阿黄。”

妹宝肉眼可见地开心了下。

“希望它不?会?因为长途跋涉而讨厌这样仓促的安排。”梁鹤深很有人?情味地说。

妹宝抿唇一笑:“阿黄很能?吃苦的。”

“那你呢?”梁鹤深收拾好空碗和包装袋,又坐回床边,垂眸握住她的手,“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能?应对满打满算十二?小时的车程吗?或者?我们坐飞机,这样三个小时就?能?抵达北城。”

从醒来,到现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很默契,都没?有把话题往今日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上靠,诚然?,今天的故事太多,杂乱堆叠在?一起,放慢了时间流速,让每分?每秒都走得无比迟缓,让人?产生一种时针永远走不?过12那个数字的窒息错觉。

然?而现在?……OK,无可避免。

“我没?事的,完全?没?事。”妹宝自信满满地说,就?差拍胸脯保证,“……只是晕厥而已。”

梁鹤深抿住唇线,在?她的徐徐音节里,掀开眼睫凝望她的那一刻,呼吸是沉重的。

“不?是普通晕厥。”握着她的手掌猛然?收紧,紧得她能?清晰感?受到那嶙峋的骨骼,以及迅速升腾的温度,梁鹤深声音很低,“你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了,在?那一刻。”

妹宝不?知道怎么狡辩,比起狡辩,她直觉他现在?更需要安慰,于是慢悠悠蹭过去,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去亲吻,也转移注意力:“您有听见我晕倒前,跟您说的话吗?”

“想回家?”

“不?是,但?也是三个字。”妹宝提醒他。

“总不?能?是‘我爱你’?”梁鹤深确实被她的亲吻扰乱了节奏,至少确定那可怖的一幕已经是过去式,眼前的她活生生在?拥抱他、亲吻他,连那股没?有散尽的鸡屎味也无比真实、生动。

没?想到他会?这样接话,一种完全?脱离他的调性而存在?的调皮轻浮,但?……招人?喜欢,妹宝干脆接过来说:“嗯,我爱您。”

真要是单纯的“爱”,接着的那个称谓就?不?会?是“您”,梁鹤深承认,这个细节让他不?太愉悦,但?他还是笑了笑,不?再?捉弄她:“听见了,你跟我说‘对不?起’。”

“原来说出来了呀,我以为意念传声呢!”妹宝嘿嘿一笑,“那您呢?您说了什么,我只看见您嘴巴在?动,什么都没?听见。”

梁鹤深敲她额头,轻轻的:“不?告诉你。”

被子蹬开,妹宝跪到床上,紧贴着他的身体?追问:“有没?有大喊,说妹宝,你不?要吓我,不?要丢下我之类的。”

“肉麻死了。”梁鹤深直觉自己一辈子说不?出她期待的那种话,哪里知道他其实早就?说过了,而且是以更楚楚可怜的姿态。

爱情让人?失去理智,偏偏失去理智的局中人?浑然?不?觉。

他伸手过去捞被子,一边把她裹起来,一边漫不?经心回答:“我吓得不?行,哪里还说得出什么话?”

妹宝眼神一顿,双手用力捧住他的脸颊,低头吻他额头:“对不?起,世叔,这也是我现在?想说的,如您所见,我不?太健康,虽然?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健康了,但?很不?幸,我还是暴露了。”

梁鹤深忽然?觉得自己头疼欲裂,眼睛酸涩,更难受的,是胸腔处,闷着涨着的疼,让他呼吸渐急,甚至思考不?出什么周全?的措辞,一股脑倾泻而出的,是心疼,也是生气。

“如果你想让我生不?如死,倒不?如痛痛快快给我一刀。”

“妹宝……”他紧紧抱住她的腰肢,将她连通柔软的被褥一并揉进怀里,落下的吻疾风骤雨,完全?背离那个成熟稳重、温和端庄的谦谦君子,好半晌,两人?红着脸含着泪分?离,他的大手抚在?她的额角,一遍一遍,声音喑哑,“别把我想得太坚强,我承受不?起这样突如其来的告别,别丢下我。”

打脸来得那样迅速、那样猝不?及防。

说完,梁鹤深自己先笑了。

妹宝哽咽着说不?出话,她无比确信自己对他的心情了如指掌,于是只能?回应以拥抱,紧紧的拥抱,因为身体?语言比任何口头语言都生动具体?。

回想当年,她目睹苏鸣刚刚灌下那瓶百草枯,然?后转眸看她,含笑悠悠说出“对不?起”的心情。

根本?没?什么心情!恐惧、害怕、生气、自责、怨恨、绝望……统统没?有,有的只是一片空白?,一片坠进去后就?动也不?能?动的空白?。

她替梁鹤深委屈,因为那种任性的行为,真的太欺负人?了。

终于,这样漫长的一天,时针转回了正常的速度。

大年初二?,梁鹤深和妹宝一早回到巧梨沟。

虽然?妇产科就?在?同一栋楼,但?妹宝不?想去探望大嫂和刚出生的侄儿,倒是听梁鹤深提过,在?她睡着时,阮家老大来看过她好几次,然?而这份深厚情谊不?足以让她重燃勇气,所以,还是当逃兵吧。

她才十八岁,这个年龄做些幼稚而无礼的事情似乎也无可厚非。

是以,天蒙蒙亮时,妹宝醒来,抓着梁鹤深灰溜溜地逃出医院。

家里的冷清肉眼可见,大门隙出一条缝,应该是听见了脚步声,或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门缝里拱出一只黑乎乎的大鼻子,紧接着,大鼻子拱开了门缝,一个嘤嘤嘤的庞大家伙扑出来,朝着妹宝,她当即弯眸,丝毫不?怕它把她扑飞。

实际上,大家伙还是很有分?寸的,它在?她身边刹车,然?后晃着屁股,把尾巴摇成一朵花,在?她身边转圈,妹宝蹲下去,它就?躺倒在?地,露出肚皮。

梁鹤深承认,那一刻他确实有些吃惊,因为阿黄这个名字,让他联想到的是田园犬,而不?是一只重逾150斤,站起来比妹宝更高的圣伯纳犬。

他也在?瞬间领悟,为什么妹宝一定要他站在?一百米以外等。

娇滴滴的小丫头怎么会?养那么大的犬?不?开玩笑,梁鹤深觉得阿黄张开血盆大口,或许能?把妹宝的脑袋吞掉,当然?,那条狗看起来……有些憨傻、迟钝,总之,不?聪明,也不?凶残,应该做不?出吃人?脑袋这种恐怖的事。

正胡思乱想,妹宝领着阿黄走过来,向梁鹤深介绍,报了它的体?长、体?重,出生年月,性格爱好……就?差报生辰八字了,说完,她弯腰,亲吻那颗硕大的、傻乎乎的狗头。

梁鹤深有点酸酸的感?觉,但?他总不?至于跟一只狗争风吃醋吧?于是他做足了被嘴一口的心理准备,微微俯身,轻盈而友好地去摸那颗狗头:“你好阿黄,我是爸爸,很高兴见到你,今后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北城生活了。”

妹宝整个傻住,不?是为他过分?官方的开场白?,而是为他的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