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政夹着烟没抽,目光偏过来瞧她一眼。
鬼使神差的。
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不算什么好人,这种干净的像白纸的、鲜活的从来不在他的范围内。
是那种看一眼让人觉得舒服,但也万千遍提醒自己这可不适合自己的类型。
但那时赵西政过分自信了,总以为自己在男女关系上还未曾失足过。
他夹着烟抽了一口,将烟蒂在金属垃圾桶上揉灭了,半笑不笑地说,“咱俩搭个伴儿?巧了,我也自个儿来的。”
赵西政说这话有赌的成分,他在三亚也不至于没个朋友,不过也的确是自己来的,一群人打了一晚上牌,让他有点烦躁,借口下来买烟,就这么看见了一熟悉的身影。
赵西政大约是常来,带着薛如意去了一家酒店附近的日料店,他吃的并不多,餐食也都是小碟的。
“你也是来度假的吗?”薛如意夹了一只北极贝,咬了一口,问他。
“嗯,在家呆着烦,来散散心。”
薛如意沉默地吃着面前的东西,侍应生一碟碟的上菜,大概是环境氛围,整个西图澜娅西图澜娅餐厅好像都没开灯,只有桌上亮着一盏做旧的和风灯笼。
是纸做的,上面画着一些和风女人。
靠窗的位置,路面都是潮湿的。
不知道是哪个包厢里有人在吃饭,居然还请了人表演,只是怎么听怎么有点诡异的日本戏,那琴弦半拨不拨的,哼哼唧唧的,还伴随着几声笑。
赵西政看见她视线,对她勾勾手。
薛如意靠过去,以为他要说什么。
“等会你看那房间。”
“看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像个好人,吊儿郎当的,有点蔫坏的意味。
薛如意真就留意着对面的包厢,果然没一会那边的推拉门打开,布帘子掀开一角,薛如意筷子上夹着的一块寿司啪嗒掉下来。
那里面是个小包厢,矮桌,只是桌上躺着一妙龄少女做餐桌,白皙的肌肤上放着刺身,这场景看着让她一梗,瞬间没了胃口。
赵西政恶劣笑出声来,“就看你一直往那儿看,看见了不就不好奇了?”
拜他所赐,后半程的日式烧烤,她半点胃口都没了。
薛如意跟赵西政一起在一家日料店吃了点儿东西,他散漫说送她回去呗,薛如意应声,只是到大厅的时候,有人专程下来等他
赵西政停停脚步,回头看了薛如意一眼,懒笑看她,“你回去睡觉么,要不要一块?”
“不去了。”餐钱是他结的,说是怎么着那回撞了她都是他的问题,就当请个客吃饭呗,薛如意跟他道别,自己乘电梯上楼。
只是回了房间洗了个澡,晚上拢共也就吃了那点东西,想挨一挨,结果两点多还是爬起来了。
酒店内有个小型酒吧,提供酒水,也提供小食。
薛如意点了一份沙拉,又点了一杯鸡尾,等餐的时候往旁边扫了一眼。
赵西政在哪儿都是显眼的存在,
酒吧的灯是下垂的水晶帘子,灯光像流动的银河,在分秒间闪闪发光。
赵西政那么懒散地窝在沙发上,她这才发现他手上戴着两枚戒指,不知是不是装饰。
大概是这人太过耀眼,薛如意多看了几眼,他大概是回去换过一身衣服的,一件白衬衫,身形瘦削,袖子半挽,露着的手臂劲瘦,青筋性感。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眼过去便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人,但偏偏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类型。
薛如意一直是个乖乖女,父母的教导有方,半点出格的想法都没有过,没什么意外,人生便是按照预设的方向走下去:在燕京大学毕业,以后回家,嫁什么样的人都是一眼见底的。
这么二十多年,一直是这样过来的。
侍应生给她上了餐,只是她不了解鸡尾酒,点的这一杯恰好酒精度数有点高。
她在余光里看见赵西政起身走过来,比起反应,她先嗅到那阵清冽的柑橘薄荷调,沾了点酒精和烟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又多嗅了嗅。
“巧啊,咱俩见第三回了。”赵西政手上还夹着一支烟,当她面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
“不巧。”薛如意内心隐约有点不安,说不上是为什么。
“说话怎么这么冲?”赵西政坐在她对面儿,看了一眼她旁边那杯喝了一半的鸡尾,“等会给你送回去?瞧你一姑娘自个儿在这。”
“我跟你也不算多熟悉……”
薛如意脱口而出,话说出来,才意识到这语气算不上太好,她脸皮薄,只觉得一股热血往脸上涌,又放缓了语气说,“就到这吧,我没事。”
“薛如意。”
就在她想起身的时候,赵西政叫住她了。
还是那口懒散不正经的腔调,听着仿佛一阵拂过湖面的风,心口扫过一阵不安。
“你这还记仇呢?”赵西政把玩着一只打火机,摁了一下,斟酌问,“是撞你那回,还是刚才那餐桌?”
不提还好,一提那餐桌,她的不安感更浓烈起来。
其实是说不好为什么的,好像有一种折服在她附近的危险,她是猎物,危险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