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1)

晋蕙以为李璋并不知情,其实他是知道的。

那夜外头?下了暴雨,他做了噩梦,梦中惊醒,去找母亲,到了母亲房门前?,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他害怕又担心,悄悄推了门,躲在了屏风后面往里看,就见一个未着寸缕的大胡子男人掀开床幔走了出来,捡起散落在地的衣服往身上套,而另一个男人得到允许后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紧接着,层层叠叠的床帐内响起了女人痛苦的叫声?。

那声?音,分明很熟悉,又异常的陌生。

李璋从未听过母亲那样?叫过,扭曲到了极致。

而他的父皇被捆绑在了角落里,发出更为愤怒的咆哮,不知何时挣开了绳索,捏着一片极为尖锐的茶盏碎片朝背对他还在穿衣的野利王冲了过去。

满目血红,李璋一步步退开,吓得跑出了屋。

他的母亲在受苦,父亲也在受苦,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李璋抹掉眼角的泪,单薄的身体因为悲痛而轻轻颤抖,哑着声?道:“舅父,我是不是很没?用,只会拖累母亲。”

那个闯入帐内的年?轻壮汉,最为凶悍,每回?碰到了,这人总要将他拎起,警告一通,要不是他有个好母亲,他早就身首异处了。

所以,李璋怕了,也不爱出门了,只想守在母亲身边,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他看紧了母亲,母亲就不会再受欺负了。

久久不语的晋擎闭了闭目,双手握成?拳头?陷入了掌心,因为极度用力,指尖嵌进肉中,不多时,竟有丝丝血痕渗了出来。

汹涌的情绪一压再压,晋擎克制了许久,异常平静地问:“那个人是谁,你?若见到了,指给舅父看。”

野利王已死,无从追究,但活着的人,必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晚,大王子再次设宴,款待晋擎。

这回?晋擎带上了李璋,张信跟随晋擎多年?,又惯会察言观色,敏感察觉到主子情绪不太对,在宫中又无别的助力,只能让人去请王后。

有了利兰的警告,这回?大王子收敛多了,不比之前?那么放浪形骸,自己搂了个侍妾,又叫来妻舅摩诃作陪,满是横肉的面上堆砌笑?意:“听闻世子酒量极好,少?有对手,我这大舅哥也是千杯不醉,不如你?们比试比试,看哪个才是真正的海量。”

摩诃早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晋擎身上,听到这话?,更是兴致大起,不等晋擎回?应,自己已经从案几上抄起了酒壶,哈哈大笑?:“那我就先干为敬了。”

晋擎冷冷望着对面的男人,直到一旁的李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面上露出惊惧的神色,低低一声?,用只有晋擎能够听到的音量道,是他,舅父,就是他。

闻言,晋擎面容愈发冷峭,眸中凛冽桀骜,透出一股蚀骨的寒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晋擎将侍从捧上来的酒壶推到一边,毫无温度地轻笑?了一声?,略带鄙薄道:“光是拼酒有何意思,大王子是见过世面的人,要玩就玩点?不一样?的。”

大王子被晋擎的话?激起了兴头?,忙问:“怎么个不一样?,世子说?说?看。”

晋擎面不改色,从容道:“在我江中,真正的男人,比的是胆量,三?杯酒水里,其中一杯带了毒,谁先饮到就算输,正应了那句古话?,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没?那个命就怨不得人了。”

话?一出,场上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拼酒最多伤身,鲜少?致命,但饮下毒酒,就是另一回?事了。

晋擎一眼扫过众人,最后落定在面色不大好看的摩诃身上,讥笑?道:“我看你?像是个勇士的样?子,但愿我没?看错,不然中看不中用,也配不上大王子的器重了。”

话?锋一转,晋擎看向大王子,不无遗憾道:“在我中原,尚且有人与我赌上一赌,可?到了这里,却再难寻到对手了。”

摩诃被激得一下站起,怒目圆睁:“世子这是看不起谁,不过一杯毒酒而已,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张信见自家?主子铁了心,着急不已,又不能表现太过,灵机一动,想了个折衷之法?:“不管赌大赌小,只为个乐子,不宜较真,不如请大王子准备一种毒性较弱且有药可?解的放到酒水里,即便喝下,也只是短暂不适,权当分个胜负罢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闻言,大王子面色又是一改,指了指张信夸了一嘴:“不错,你?这想法?很好,就这么办。”

晋擎若是饮到毒酒,死在这里,算他自己倒霉,谁让他提的这出。

但大舅哥不行,大王子还得指着妻族的势力,这人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摩诃原本就憋着一股子劲,听到下的是有药可?解的毒酒,当即热血直冲脑门:“就赌这一把了,我倒要看看,世子还能狂到何时。”

“好,就让世子好好见识一下我们大漠男儿的勇猛血性。”

大王子大手一摆,叫来内侍,耳语了几句,未多时,内侍手托着盘子,盘子里摆了三?杯酒,搁到了场中央的长几上。

“你?们二位,谁先来。”大王子事不关己,兴趣盎然。

摩诃盯着那三?杯酒,脚下似有千斤,迟迟站不起来。

晋擎已然从席位上起身,到了长几前?,眸中毫无情绪,只在三?杯酒水上转了一圈就拿起了左边那杯,仰头?一饮而尽。

饮完后,晋擎反手转过杯身朝向众人,空空如也,一滴不剩。

大王子率先拊掌,直呼世子好魄力。

然而晋擎将空杯子放回?去时,身体陡然晃了一下,他双手撑在几面上,似在稳住自己,宽大袖摆随着身体的晃动擦过几上另外两杯未动的酒水,杯盏也被袖摆拂过来的力道带得颤颤巍巍,好在晋擎两手及时托了上去,将杯盏放稳。

摩诃一看晋擎这晃悠悠的样?子,不由大笑?:“世子莫不是喝到了毒酒,撑不住了就说?,可?不能作假。”

大王子也在关注晋擎,一眼不错地盯着他面上表情,反而未曾留意到他别的细微动作。

大王子叫人下的药,自己很是了解,晋擎若中了毒,不会是这样?,分明故意装不舒服,诓人来着。

果不其然,晋擎很快直起了身子,淡定如常,只盯着摩诃,吐出一个字,请。

摩诃笑?容僵在脸上,骑虎难下,只能臭着脸走了过来,在剩余的两杯酒水里来回?看过几遍,就是伸不出手。

“摩诃将军若怕喝到毒酒,现在认输也是可?以。”

短短一两句激得摩诃火起,拿过中间那杯酒,大口咽了下去。

咽下后,摩诃定在原地,自觉无事,还转了个圈,正要指着最后一杯催晋擎喝下,却不料,腹中忽然传来一阵刀割般难忍的剧痛,摩诃面色煞白,疼得倒在地上不住地打滚,凄声?嚎叫,不一会儿,鼻孔里流出不少?暗红的血。

这阵仗,却连大王子都看傻了眼,未免太夸张了,那毒好像没?这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