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身子不动,嘴上却闲不住:“母亲不该夸夸我吗?”
董氏一声冷笑:“夸你什么?夸你心胸宽广,专给别人做嫁衣?哦,不是别人,是你最友爱的好姐姐。”
在董氏心目中,唯有她肚子里蹦出来的女儿们,才称得上好姐妹,隔了肚皮的,那些堂的表的,维持表面和乐就行,没必要掏心挖肺。
桑柔不理会母亲的嘲讽,接着道:“母亲不该夸我机智?您看,我那些话成功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父亲惹的烂摊子,也没人会在意了。”
那蛇身上染的墨,桑柔闻两下就闻出来了,是父亲惯用的松墨,她原本想就那么应对过去,可不巧遇到的是晋擎,这人心思缜密,洞若观火,想要瞒过他,实在太难,还不如先认下来,再作别的打算。
反正,这是在桑家,她的地盘,可不像晋家那样规矩森严到近乎变态,令人发指的地步。
董氏不以为然:“那是你祖母宠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就你这点小心思,你以为能瞒过谁?”
语毕,董氏想不过,凑近了女儿细细地问:“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该不会想要以退为进,欲擒故纵,这都多少年了,还在玩为娘剩下的那套,世子可不是你爹那愣头愣脑的样,未必吃你这套。”
“吃哪一套?”桑有为大脚跨过门槛,听到最后那句,嗓音洪亮地问了一嘴。
董氏转过身,嗔了男人一眼:“就你能耐,听话总听不全。”
桑有为一来,桑柔浑身轻快了不少。
董氏好是好,就有时候,盯她太严,让桑柔倍感压力。
桑有为就不一样,她一撒娇,服个软,他就没辙了。
桑柔笑盈盈道:“父亲,这回女儿可是帮您解了难呢,下回您再做这样的事就别画蛇添足了,真遇到不怕蛇的人,染成什么样子都不管用。”
“琢琢想要什么,尽管跟父亲说。”桑有为亦是笑呵呵。
女儿大了,懂事了,知道帮衬老父亲了。
“要什么要,”董氏硬生生打破父慈女孝的温馨画面,板着脸道,“都给我清醒点,别以为自己真就长本事了,这回是老夫人不追究,世子也不欲多管闲事,不然就你们这点伎俩,又能糊弄得过谁。”
“娘子说得对。”
“母亲教训得是。”
父女俩极有默契地一道认怂。
董氏没能绷着,噗嗤一声笑了,又问夫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了,没和世子多聊聊。”
没见过世子,光听人说都觉得好,见过了,董氏更觉只有晋擎这等英武不凡的男儿才配得上自己女儿。
反倒桑有为望了女儿一眼,把董氏拉了过来,低语了句:“那东西,你收哪了?”
董氏不解。
桑有为声音压得更低,在董氏耳边低语,董氏登时面颊一热,一眼嗔向男人,老不羞的东西。
“快去找找。”桑有为把董氏推出了屋。
待人走远了,桑有为才回过身,看向女儿,几度开口,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桑柔主动打破僵局:“父亲,世子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不碍事的,您尽管讲,女儿受得住。”
桑有为挠挠后脑勺,其实不提也罢,因为他已经严词拒绝了。
就是不懂世子后面那话是何意思。
不做贵妃,也可以做别的。
好逑
男人比女人大条,这一茬过去了就不会再想,董氏却越回味越觉着不对,寻了个由头把青芷叫到正屋。
“园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须得老老实实同我讲个明白,不得有半点隐瞒和造假,否则,你即刻收拾包袱,回你的老家,我这里容不下大佛。”
青芷长在山野的猎户之家,从小跟着爹娘进山打猎,不说精通狩猎之道,但杀个蛇不足为奇。
然而桑柔不同,她养在深宅,没什么机会接触外头,偶有外出,也是奴仆环绕,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软绵绵的一个大户千金,柔弱无骨,风一吹就倒,又哪里来的勇气和身手去杀蛇。
莫说董氏,青芷当时瞧见了,也是格外费解。
好在那时的下人们都四散开来,一个个吓得抱头鼠窜,没人留意,只当晋世子和他的侍卫英勇异常,三两下就把一条条狰狞可怖的黑蛇给解决掉了。
青芷涨红了脸,憋半天也憋不出半个字,最后只能伏下了身子,垂头丧气道:“奴婢也不知,小姐那身手比奴婢还利索,下手又快又准,比奴婢还多杀了两条蛇,奴婢也想拜小姐为师。”
闻言,董氏倒不知气还是笑了,这丫头算个忠心的,就是性子直了点,不过放在女儿身边,却是极为合适。
忽而,董氏玩心也起来了,试探女儿,也为捉弄。
“这样,你再去弄个鸡,尽量找小个的,温顺点的,送到小姐那,说我想喝鸡汤了,请她尽尽孝心,让我这为娘的吃到女儿亲手杀的鸡。”
青芷闻言,生生一骇,猛地抬头。
这就不必了吧,小姐前天才哭了一场,只因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说梦里她养了只白花鸡,她对那鸡很好,喂的都是精筛过的五谷杂粮,养得既神气又结实,可没想到那鸡跑了,勾搭了隔壁黄花鸡,一去不复回。
哭完后,小姐情绪缓过来,还一本正经同自己讲,她以后要多吃几块鸡肉,从哪里失去的,就从哪补回来。
青芷有时也搞不太懂自家小姐,说的话头头是道,好像很有理,把你绕了一圈又一圈,待到清醒过后,意识到被忽悠了,再去计较,又显得自己好蠢。
“夫人---”
“要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青芷硬着头皮去了,把董氏的话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