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1 / 1)

聂雲岚眼角余光乜了眼楼彦,冷笑道:“李长老不要乱称呼,天星宫已与干元宗断交,晚辈可当不起李长老这一声侄女。至于天星宫的脸面,晚辈当然爱惜,但有些事有些话不说,才是真的犯糊涂。陆长老,你说当年家父不愿给余惊秋和郎烨二人滴翠珠。”

“确有其事。”

声如磐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陆元定和吴青天心底的石头落了地,某些人的心却是悬到了嗓子眼。

而聂雲岚的话还未完。

“他接待了余郎二人,不曾给出滴翠珠,也不允许二人离开,指使麾下蒋沈韩杨四大将军将二人围困在宫中,想要对他们下杀手”“聂雲岚!”楼彦喝断。

“聂雲岚,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胡言乱语,是要把你爹的名声毁于一旦!”李长弘倒抽一口冷气,心窝里直打颤,连带着声音都发抖。

“我不过实话实说,他既然做得出这样的事,早就不在乎名声了。”聂雲岚昂首挺立,字字坚定,不见丝毫犹豫。

聂雲岚这一番话,引得众人再度哗然,就连陆元定也不可思议地看向聂雲岚,将她重新审视。陆元定原想着聂雲岚顾忌着他爹的名声,不会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谁曾想她能做到毫不隐瞒。

余惊秋眸心颤了颤,在聂雲岚的坦诚前,她的隐瞒在心底拉出的阴影更大,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有人不解道:“聂姑娘,聂城主和他们有什么冤仇,非要他们性命不可。”

“其中因果,家父未曾与我明说,我也一直在寻找其中原因,或许某一天,能从蛛丝马迹中知道家父是怎么想的。”

楼彦注视着聂雲岚,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吴青天掩嘴咳了两声,肃然道:“各位,聂姑娘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外人来诬陷自己父亲,当年情状,尽已昭然。李长弘,李长老!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长弘忽地笑了两声,一改先前如死灰也似的面色,面目慈和起来,向余惊秋道:“还有何话可说,自是我误会了,这阴差阳错,真是说也说不清。余惊秋,你听到了,聂姑娘也说她离家出走了,这是当时不少人知道的事,你突然说遇到了聂姑娘,太过凑巧,没有证据你叫师叔怎么相信。而且是宗门内外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师叔刚得知你的身份,外出的弟子除了你又都不在了,师叔疑心不得不多啊。”

陆元定道:“这么说来,李长老是一点错也没有了。”

李长弘道:“自然也有错,怪我审查不清,行事不谨慎。”

陆元定冷笑道:“聂城主不愿将滴翠珠给山君,甚至要杀了她和郎烨,怎么你一去,倒是拿到了滴翠珠,还安然无恙地出了天星宫?”

李长弘神情出乎意料的顺和坦然,“是啊,怎的我去了拿到滴翠珠,平安出了天星宫,你说这聂城主打的什么算盘?”

“你……”李长弘将所有的罪过推到已死之人身上,毫不认账,陆元定一时也拿不住他,既没有证据,死人也不会开口说话,聂雲岚这种人更不可能胡乱来一套说辞构陷李长弘。

李长弘笑笑,“陆长老,当年的事,我可是一切遵循的宗内规章办事,不曾逾矩。是余惊秋先有了可疑之处。宗门正值飘摇之际,楼长老正是生死关头,一切疑点,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去天星宫追余惊秋,要求她给个交代,应当不应当?”

陆元定不响声,李长弘见他不说话,向余惊秋道:“惊秋,当时师叔骤然得知郎烨几人噩耗,语气难免急了些,你身为晚辈也应该体谅,千不该万不该向师叔动手,你若愿意束手就擒,跟师叔回宗门,也就不会有这许多事情。”

余惊秋道:“师叔是忘了,是师叔先动的手,师叔若不下死手,我为何要逃?”

李长弘从容道:“怎会是师叔先动手呢。师叔知道你在外多年,心中有怨气,在怪师叔,但师叔也是为了宗门。当年那时候,事情还没扯清楚,你忽然对师叔动手,师叔以为你有异心,下手难免重些,这是有的。下死手,从何说起。”

两人各执一词,李长弘抵死不认,只道当年一切按规矩办事,也不曾先动手,更不曾对余惊秋赶尽杀绝。

随李长弘而去的有吴青天的两名弟子,先后病死,其余的都是他的人,唯一指认李长弘说谎的还是当事之人。

谁都无法来替余惊秋证明他说谎。

若是当年,余惊秋难以应对死赖的长辈,该气愤到说不出话来。

如今,余惊秋瞧了李长弘一眼,目光淡淡的,不言声。

李长弘以为余惊秋不说话是束手无策了。

陆元定道:“今日重要之事,还是宗主归位,既然当年误会,解释清楚,山君继任宗主,名正言顺,宗内的大典要提上日程,时隔多年,干元宗有了新的宗主,这事该早早让宗门内外知晓,稳定人心。”

李长弘见陆元定来说话,心底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想余惊秋终究还是纸老虎,需要陆元定来撑住场面。

楼彦身旁的人说道:“稳定人心?干元宗早五六年前就稳定了人心,这都是楼长老的功劳,虽然楼长老没过宗内那套规矩,但他早已是众人心中的宗主!如今这毛丫头一回来,接了解厄剑就是宗主,谁能服气,宗门危难时她在哪,她对宗门有什么贡献,你出去问问,宗内上千弟子有几个认得她!她怎么服众!陆长老,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楼长老为宗门殚精竭虑这么多年,就因为一把剑,便认为这丫头比楼长老更适合做宗主,也太可笑了!”

“规矩,就是规矩!你不管老祖宗的规矩,就是忤逆师长!”吴青天咬牙沉声,肃然厚重的语气,威严的气场,把那人唬得噤了声,“他楼彦,临危受命,在未选出宗主时支撑宗门,是他理所应当,是他职责所在,这也是我们所有长老的责任,做好了,是应该,不是什么天大的恩德!也不是他做宗主的理由!”

吴青天的话太过强横,但也有几分道理,原先那人嘟哝几声,没说出话来。

陆元定又道:“山君为宗主,不仅仅是因这一把剑,更是逝去的楼宗主十多年的考量,是他亲自做的选择。楼长老确实劳苦功高,但我想,他所作所为从来都是为了宗门,绝非宗主之位!楼长老,你说呢?”

楼彦笑着。

好一个陆元定,给他戴高帽,将问题完完美美地抛给了他。

楼彦不慌不忙,向众人一揖,“多谢各位的厚爱。凡事越不过‘规矩’两个字,如陆吴两位长老所说,支撑宗门是长老职责所在,我原不过是临危受命,既然大哥选定的继承人接过了解厄剑,那我也该功成身退了。山君成为宗主,我没有意见。”

左右忙道:“楼宗主”楼彦伸手阻止,“从今往后还是莫要乱唤了,免得叫人误会,该是余宗主才对。”

楼彦退得干干脆脆,毫不拖泥带水。

余惊秋眸色暗了暗,却知道这看似妥协,实是以退为进。楼彦代管宗门多年,确实有功劳。

一边是执掌多年,颇有建树的长老;一边是杳无音讯多年,无人识得的弟子。众人自然偏向楼彦。楼彦委曲求全,主动让位,她却以规矩压人,寸步不让,只怕也会叫众人对楼彦更愧疚,对她更不服。

届时,她接过宗主之位,但凡出现一点失误,只用一点小小的推波助澜,便能引爆众人心中不满,指责她的无能,楼彦就可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将她拉下宗主之位。

陆元定和吴青天对视一眼,转身朝余惊秋一拜,唤道:“宗主。”

楼彦紧随在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陆续续朝余惊秋拜道:“宗主。”

余惊秋宠辱不惊,“山君年纪轻,历事浅,虽为一宗之主,但各位仍是山君长辈,往后宗门诸事,还要仰仗各位长老。”

众人符合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李长老,你说呢?”余惊秋冷不丁点名李长弘。

李长弘哪里想到楼彦轻飘飘就将宗主之位拱手让出,心底发恨,“自然唯宗主之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