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嘉笑道:“宋郎,你说起客套话来也这么堂堂正正,真不愧是君子兰,我和小亭今天都受教啦。”
宋疏云笑而不语。
蒋仙亭原本自觉比不上赵宋二人,心里十分羞惭,但听李代嘉的话语,知道嘉哥哥是在照顾自己颜面,于是心中一动,悄悄抬眼看向李代嘉,眼神中尽是爱慕之色。
李代嘉轻轻捏了捏蒋仙亭的手腕,又说道:“咱们要想打探契丹机密,还是得着落到耶律顺身上,劳烦王公子再去敲打一番。若是耶律顺实在不肯开口,那也不必浪费力气,干干脆脆把他送去西夏便是。”
王虎臣应声退去。
李代嘉等人继续等待回音。
没过多久,却有一名守卫奔进屋中,神色惊慌,大声喊道:“孝亲王殿下,大事不好!耶律顺咬舌了!”
众人骇然变色!
李代嘉霍地站起身来,颤声说道:“耶律顺他……他死了吗?”
那守卫急道:“他倒是想死啊。方才王公子逼问耶律顺逼得急了,耶律顺突然就咬住舌头。兄弟们见势不好,连忙将他摁倒在地,又拿毛笔抵住了他的嘴。他用尽全力也没能把舌头咬断,只是舌尖咬破了一条大口子,血喷得满地都是啊。”
李代嘉脸色煞白,说道:“没死就好,没死就好……”一想到好端端的人质差点折在自己手里,后背就止不住冒冷汗,又问道:“王虎臣呢?”
那守卫答道:“王公子正陪着大夫呢。”
李代嘉嗤道:“王虎臣怕我怪罪于他,随便拉你这小兵来替他挨骂。走,咱们去瞧瞧耶律顺现在是什么死样!”
于是众人立即前往关押耶律顺的囚室。
远远就看见门口乌泱泱站了一群人,王虎臣和大夫正不住摇头叹气。
见到李代嘉亲自过来,王虎臣等人大吃一惊,纷纷行礼。
李代嘉厉声问道:“辽帝情况如何?”
王虎臣期期艾艾答道:“耶律顺性命并无大碍,但他一逮到机会,马上就要寻死。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把他牢牢捆在床上,又拿布团塞住了他嘴巴,一时半会儿是死不成了。可他嘴巴一直堵着,大夫没法儿上药。时间一长,只怕要失血而亡……”
李代嘉大怒,骂道:“岂有此理!他想死就死吗?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把药拿来,我去教训这条辽国毒蛇!”
须知李代嘉和耶律顺年纪相仿,身世相近,同样做了外戚手里的傀儡皇帝,又同样有了被敌国俘虏的经历,心中早把对方当作自己的同类。此时要对付耶律顺,李代嘉自然当仁不让,亲自出马。
大夫赶紧取出药粉交给李代嘉,又匆匆解释了使用之法。
李代嘉收下药粉,举足往屋中走去。
赵搏扬等人还要跟随,大夫连忙拦住他们,劝道:“诸位大人留步。耶律顺性子暴虐,此时心情又格外激愤,说他是几近癫狂也不为过了。若是大家伙儿一窝蜂涌进去,只怕他大受刺激,热血上头,活活气死过去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赵搏扬等人都是一怔,李代嘉心中十分焦急,说道:“耶律顺已经被五花大绑了,料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你们都在外面等我,我独自进去。”
众人只好点头答应。
宋疏云又嘱咐道:“若是事出有变,殿下务必速速脱身,千万不要以身犯险。”
李代嘉点点头,快步走入大门,穿过长廊厅房,这才进入卧室。
卧室内光线幽暗,大床上仰躺着一名少年。
那少年双手双脚被铁链牢牢锁在床柱上,长发披散,动弹不得,正是自尽未遂的契丹皇帝耶律顺。
耶律顺此时脸色发青,眼中满是红血丝,嘴巴里紧紧塞着一只布团。
李代嘉缓缓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看,耶律顺只穿着一件雪白单衣,衣襟上满是淋漓鲜血,格外触目惊心,看来王虎臣等人来不及为他更衣,就着急忙慌把他绑在床上了。
李代嘉放下被子,重重哼了一声,居高临下望着耶律顺,神色冷淡而鄙夷。
耶律顺见李代嘉走过来,立即挣扎着要跳下床去。
他口中呜呜乱叫,四肢胡乱挥动,四根铁链当啷啷齐响,却怎么也坐不起身来,形状狼狈不堪。
李代嘉凉凉说道:“大辽皇帝陛下,身不由己的滋味儿很不好受吧?”
耶律顺登时停止挣扎,神色凶悍可怖,阴鸷眼神无限残虐。
耶律顺本就肤色白皙,此时衣服上又满是暗红血迹,红白交映,真如恶鬼转世一般。
李代嘉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心里飞快想着,辽帝辽后都大有用处,我必须想个法子叫他别再寻死。
稍作沉思,便坐在床边,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皇帝陛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死都不会呢?我真恨不得助你一臂之力啊。”
耶律顺先是一愣,旋即勃然大怒,眼中好似要喷出火来。
李代嘉笑了笑,说道:“咬舌自尽,亲者痛,仇者快,这可是天字第一号大蠢事,你好歹是一国之主,怎会笨到这个地步?亦或者说,你其实是个胆小鬼,没有胆量面对西夏人?”
耶律顺听到“西夏”二字,眼神有些闪动,但仍做出凶恶表情,绝不肯展露半点软弱。
李代嘉却已抓住了耶律顺那一瞬间的迟疑,乘胜追击说道:“你不愿意去西夏做质子,对不对?只要你吐露契丹朝廷的种种机密,那你非但不用去西夏,还有机会回到故土。你放心,本王一定秉公执法,绝不公报私仇。”
耶律顺将头转到另一边去,看也不看李代嘉一眼,显然不受他的煽动。
李代嘉语气循循善诱,说道:“好,你果然是一条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子,但你想一想,你要是不回辽国,契丹朝廷岂不就成了萧国丈的一言堂?难道你要把耶律家的大好江山,拱手让给萧老头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