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独居野山,捕鱼打猎倒也得心应手。往水中一站,不一会儿就逮住了数条活蹦乱跳的鲜鱼。

又将鲜鱼破腹去鳞,整整齐齐串在树枝上。再生起火堆炙烤鱼串,阵阵烤鱼香气飘散开来,更是令人垂涎欲滴。

蒋仙亭烤熟了鱼串,便分给众人食用。

那鱼烤得肉质滑嫩,入口即化,鲜美得直要将舌头也吞进肚中。

李代嘉一边吃鱼,一边称赞蒋仙亭捕鱼本领出神入化,烤鱼本领更是人间一绝!

蒋仙亭给他夸得乐不可支,又见不远处生着一株野果树,便兴致勃勃爬到树上摘了一捧野果,浸在溪涧中洗得干干净净,再分给众人享用。

众人吃了烤鱼再吃鲜果,只觉得这果子汁水横流,酸甜可口,更是赞叹不已。

如此吃饱喝足,才有功夫去料理那两名俘虏。

此时耶律顺和萧千音都背靠大石盘腿而坐,身子被紧紧捆在石头上,不能动弹分毫。

耶律顺眉头紧蹙,闭着眼睛,身上的大红衣袍揉得乱七八糟,大片肌肤裸露在外,被树枝荆棘刮得满是红痕。

萧千音则垂着脑袋,重重喘着粗气,鬓发散乱,面色惨白,看起来格外狼狈。

秦守晏说道:“这两人也跟着咱们跑了一天一夜了,恐怕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如给他俩喂点野果和山泉,否则他们半路饿死渴死,咱们还得花力气挖坑埋葬。”

李代嘉一看见耶律顺,登时黑了脸色,说道:“萧女肚子里有个娃娃,咱们给她喂得饱饱的便是,总算别饿着了她和孩子。耶律顺却只有一肚子坏水,我看把他饿死算了,权当是铲除人间祸害!”

众人听到李代嘉这几句话,都是微微吃惊。

须知李代嘉性子最好不过,几乎从来不憎恶别人,更别提对别人恶语相向,怎会对耶律顺如此反感?

宋疏云想了想,说道:“耶律顺是敌国皇帝,咱们谁都不喜欢他,但若不给他吃喝,只怕他坚持不到阳关城就得毙命。他是俘虏,活着比死了有用得多。也不必给他吃什么烹龙煮凤的人间珍馐,只要喂个三成饱也就够了。嘉儿,你说这样行不行?”

宋疏云语气温柔和缓,但自有一股气度,叫人不得不将他的话听进耳中。

李代嘉也只是说气话罢了,哪里真的舍得把人质活活饿死?于是恹恹说道:“疏云说的对。”

众人见李代嘉神色有异,更觉得奇怪,料想李代嘉和耶律顺之间必然有什么隐情。

于是,宋疏云便问起李代嘉在猎宫之中有何遭遇,饮食起居是何情状,是否受过辽人的严刑拷打。

李代嘉不愿说出自己被耶律顺奸淫折辱的丑事,含混应付了几句,就说身体疲累,便和衣睡下了。

宋疏云见状,也不好再追问。

赵搏扬便取了食物去喂辽国帝后。

萧千音只喝了几口清水,就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骂骂咧咧睡了过去。

耶律顺倒是胃口很好,就着赵搏扬的手,将几枚野果都啃得干干净净,又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赵搏扬检查过他二人身上绳索,这才回到火堆旁。

这时夜色已深,山谷中回荡着夜枭哭号之声。

李代嘉蜷缩在地,已经沉沉睡去。

一簇簇橘色火苗跳来跃去,摇摇晃晃照映在他秀美的面容上,显得无比宁静恬淡。

众人早就疲累不堪,可谁也不愿睡去,都静静凝视着李代嘉的睡颜,目光之中是说不出的疼爱。

忽然蒋仙亭轻声问道:“嘉哥哥,你睡着了吗?”

秦守晏说道:“他都已经睡死过去了,你还吵他作甚?你想干什么坏事呐?”

蒋仙亭辩解道:“我白日里瞧见嘉哥哥的手腕似乎受了伤,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就立即拉长袖子给遮掉了,我想……我想他现在既然睡着了,我就可以拉开他袖子看上一眼,否则我心里总是想着这件事。”

宋疏云低声说道:“我也看见了。”

秦守晏说道:“嘿,就你们二位长眼睛了吗?我也瞧见他腕上带了伤。这哑巴更是不用说了,整个晚上都盯着嘉儿的手腕猛瞧,别以为我没看到。”

赵搏扬稍作沉吟,便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李代嘉身边,轻轻拾起他的左手,小心翼翼拉开他的衣袖。

其余三人也都围了上去。

月色清朗,众人低头一看,只见李代嘉左手手腕果然裹着一层纱布。

赵搏扬缓缓揭开纱布,李代嘉腕上竟赫然横曳着一道狰狞伤疤!

众人都大吃一惊!

赵搏扬瞪大眼睛,呼吸略显急促,强自压抑愤怒之情,轻轻合上纱布,将李代嘉的手放回地面。

他动作甚为轻缓,李代嘉仍然熟睡不醒。

众人又轻手轻脚回到火堆旁,便低声议论起来。

蒋仙亭最是沉不住气,眼中泛起泪光,哽咽说道:“辽狗把嘉哥哥捉了去,肯定少不了羞辱于他,嘉哥哥必是不堪绝望,这才割腕自尽……幸好他没能成功,否则哪里还有今天?”原来他以为李代嘉的腕伤是割腕所致。

秦守晏说道:“我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你是第一天认识嘉儿么?他这人最是外柔内刚,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怎么可能哭哭啼啼闹自杀?”

宋疏云点了点头,说道:“二公子说得在理,我也觉得那道伤口不是嘉儿自己割的。”

蒋仙亭说道:“嘉哥哥和我在一起时总是乐呵呵的,我可不会惹得他变成铜豌豆。”忽然心惊,说道:“那伤疤若不是嘉哥哥自己割的,那便是……便是辽狗割的了?难道他们严刑拷打了嘉哥哥吗?”

秦守晏说道:“嘉儿若是受了辽狗拷打,那浑身都不会留下一块好皮,怎么可能只有手腕一道伤口?我瞧那伤口割得不深不浅,虽然令人疼痛万分,却也不至于伤及性命,倒像是……倒像是床笫情趣。”

其余三人立即露出鄙夷之色。

蒋仙亭说道:“秦二公子,你真不愧是游戏人间的风流浪子,连寻欢作乐都跟常人大不相同,只怕寻常的欢好法子已入不了你的法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