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1)

沈懿行这一晚的情绪跌宕起伏,此刻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看着南门迁。

南门迁耐着性子?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懿行茫然摇头。

“为了缓解秋梧半死丹与?九死露的药性,他经脉中?的内息需一刻不停地运转着,他的经脉受过重创,如今又没有续魂针护持,随时可能被内息冲断。”南门迁语气有些急,“你找给他下针的人过来,我要同他商量商量,如何将那几枚针取出来,再重新下针,否则经脉崩断,当真性命不保。”

“前?辈要取出凤尾续魂针?”

南门迁狐疑:“怎么了?”

沈懿行面如死灰:“没有人做过。续魂针入体后,便深埋于经脉之中?,再无踪迹。凤尾续魂针本就不是救人的东西,从?来也没人想过,怎么取出身体里的细针。”

没人想过,却不意?味着当真不能。

屠勇听?了一夜的曲子?,是从?四层温柔乡被喊到?七层的。凤尾续魂针是沈南风造出来的,可屠勇在刑堂几十年,他才是见过最多凤尾续魂针的人。

喝酒听?曲一夜没睡,听?了沈懿行和南门迁的问题,屠勇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取针?”

他摸着下巴,不假思索道:“取针也不难,凤尾续魂针很稳固,落针后即使移位,没有外力推动,也不会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找得最初落针的穴位,剖开周边经脉脏器,不出三寸,应该就能……”

“砰!”南门迁话没听?完,就气得一拍桌子?,两撇胡子?发着颤:“剖开经脉脏器,那人哪里还能活命?”

什么活命?屠勇又是一愣,后知后觉:“要从?活人身上取针?”

扎着凤尾续魂针的活人并不多见,眼下,他知道的便只有楼主的那位

??????

至交好友贺公?子?。联想到?昨夜刑堂里的那场惨烈打?斗,屠勇薄薄的一层醉意?登时醒了过来,背后沁出一层冷汗:“是贺公?子?身上的续魂针出了问题?”

“是,他体内的续魂针受外力推动,偏移了位置。当时是你施的针,应该也知道他周身经脉毁损严重,在我为他接续经脉前?,离不开你的续魂针。”

被吓得醒了酒,屠勇的思路清晰起来,问南门迁:“您的意?思是,不仅要取针,还要在那几处穴位上重新落针?”

“不错。”

“可是从?来没人被下过两轮凤尾续魂针!”屠勇道,“当时为贺公?子?施针是迫不得已,续魂针入体的痛楚,实非常人所能忍受。先强行取出续魂针,再原处重新落针,这,这哪里有人能受得住?”

“可移位的续魂针不知到?什么地方去,若刺破脏器,便更?棘手了。”

“确也不错。”屠勇迟疑着点?了下头,“可前?辈打?算如何取针?”

南门迁理所当然:“续魂针深埋于经脉之中?,难以寻觅,我们不能剖开经脉,便只能以磁石将它?吸出来了。”

屠勇叹口?气:“果然如此。”

沈懿行觉察到?屠勇神色有异,追问:“有何不妥吗?”

屠勇道:“凤尾续魂针之所以名带‘凤尾’二字,便是因为落针之后,针尾会自行劈裂,成凤尾般细长弯曲的几缕,分别勾住经脉要穴,是以续魂针落针后极为稳固,要将其吸出,所用磁石必得有极强的磁力。”

南门迁没能领悟屠勇的意?思,语气轻松:“这不必担心,枕风楼坐拥天下珍宝,你们楼主自然会想办法找到?可用的磁石。”

“应该不是怕寻不到?磁石。”沈懿行亲眼见过几轮刑堂施针,听?明白了屠勇的担心,神色渐渐沉下来,“是续魂针!小承身上一共埋了九枚续魂针。”

屠勇点?头:“不错,磁力强劲的磁石不会只吸出我们想要的那几枚针,经脉中?的九枚续魂针都会受到?影响,也就是说”

听?到?这里,南门迁也明白过来,倒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得将九枚续魂针全部取出来,再重新钉九枚针进去。”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取针 他也怕啊。

取出九枚凤尾续魂针, 再重?新钉入九枚针。

这话说来轻飘飘的?一句,可半年前陪着贺承落针的?沈懿行脸色却一径白了下来。他搭在圈椅扶手上的?手不自知地紧握成拳,指节青白, 手背上青筋突兀,半晌才挣扎着问一句:“重?新施针, 太难熬了。真的?只能重?新钉入续魂针吗?”

“我?倒是?有其他法子?为他接续经脉, 可至少得要他老老实实在床上躺半年。”南门迁叹口气,“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可是?如今这世道, 他未必肯。”

沈懿行不以为然:“刚出无涯洞那事的?时候, 世道更乱,青山城更难,他也在我?这里养了半年, 再躺半年又何妨?”

“如今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见过陆晓怜了。”南门迁摇头,“你不知道, 他从庐川来你这里, 不顾一身?伤, 抄近道赶夜路, 就是?不放心陆晓怜, 就是?为了早些去与她汇合。一天两天的?,他都舍不得耗着,我?猜, 他不会愿意在你这里再躺半年。”

可是?再扎九枚凤尾续魂针, 太疼太苦太难熬, 续魂针不必落在沈懿行自己身?上,他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可他也清楚, 将两条路摆在贺承面前让他选,十有八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再受一次钉针之苦。

沈懿行心中踌躇,自己应该劝他吗?若是?要劝,自己又能劝得动他吗?

天空的?颜色越来越浅。不知不觉间,一轮温柔的?橘色旭日已在远处探出了头。

心神不宁一整夜的?沈懿行扶着高楼上的?栏杆,凭栏远眺。旭日东升,一切本?该向阳而生,热烈灿烂,可他的?心却好?像还是?沉沉地坠在昨晚的?茫茫暗夜里。

“他醒了,喊你们?进来。”

听见声响,沈懿行和南门迁回过头,只见潘妩拉开半扇门,探出半边身?子?出来喊人。

潘妩抠抠搜搜地只开了半扇门,一是?怕风,二?是?怕药气散了。

南门迁对?潘妩熏药之法见怪不怪,沈懿行却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他迈进房间,先是?觉得热,往里走几步,迎面便是?一股浓烈的?药味,越往里面走,那种类似熏艾的?气味便越重?,走至贺承床边,沈懿行才发?现?,他床前放置了两个焚着草药的?炭盆,床上也摆了一溜儿小香炉,白烟袅袅,药香阵阵,几乎要将人熏入味。

贺承是?醒着的?,平躺在床上,看着沈懿行被房间里缭绕的?白烟呛得咳嗽,还有力气嘲笑人。沈懿行并不恼,反而很高兴,拉着南门迁问:“前辈,我?看他精神挺好?的?。”

“我?是?挺好?的?。”贺承顺着沈懿行的?话,“刑堂那边怎么样了?可还有人受伤?我?师父怎么样了?南门前辈去看过了吗?”

南门迁没好?气:“守了你一整晚,谁有空去看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