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的咳嗽已经止住,此刻已经能安安稳稳地坐着?,可陆晓怜将他拥在怀中,却越搂越紧,迟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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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松开手。沉默了半晌,她终于忍不住扭头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声音哽咽:“师兄,我差点?就救不回你了。”
在进入南门迁夫妇居住地前,贺承便已经失去意识,后来他们如?何穿过甬道,陆晓怜如?何开启机关打?开石门,他们如?何遇见?南门迁,陆晓怜如?何拼尽全力吊住贺承的一口气,这些他通通不知道。
陆晓怜自小在青山城众人的呵护下长大?,无忧无虑,顺风顺水,极度惊慌极度孤立无援的时刻,只有?两回:一回是半年前青山城无涯洞外遍地横尸,她的兄长惨死其间,她的父亲不知所踪,她的师兄被指做凶手,另一回便是几天前,她的师兄悄无声息地倒在她怀中,气息微弱,命悬一线。
这些事情发生在她眼前时,她无法逃避,她无处求援,她不能后退半步。
可她终究还是会怕的。
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她好?像已经一个人翻过万米的山,涉过千里的水,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虽然她的大?哥已经死了,她的父亲依旧下落不明,可她至少找到了贺承,她终于找到一个能接纳她的怀抱,痛痛快快哭一场。
她在贺承怀里吸着?鼻子,抽抽搭搭地将找到南门迁夫妇经过说了一遍,连自己以微薄得可怜的内力护着?贺承的心脉,力竭昏睡都没有?隐瞒。她仰头,眸光闪闪地盯着?贺承,像一只刚刚学会捕猎,等待夸奖的小兽:“师兄,我是不是也挺厉害的?”
贺承低头看她,目光黝黑深邃,像是欲言又止地藏着?某些未能说出口的话。他轻轻一笑,苍白如?冰封的脸上,如?春风过境,破开暖意与生气:“是啊,很厉害。”
很厉害……
这么厉害,一定?可以自己走下去……
这么厉害,我就可以放心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以血饲蛊 这蛊虫的年纪比……
陆晓怜醒来后, 恨不得?便长在贺承身边。贺承睡着的时候,她在他床边趴着,贺承醒着的时候, 她抱着他的手臂自?说自?话,几日后贺承养出点力气走出房间晒太阳, 她更是像条尾巴似的寸步不离地跟着。
贺承伤势有所好转, 暂时没有性命之虞,南门迁和潘妩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几分,有空在竹屋里?对坐饮茶。远远见了两个年轻人挽着手在小径漫步, 他们并不出声打扰, 相视会心一笑,顺便看?了一眼自?己身后。
他们的身后是一整面墙的药柜,齐越近日得?两位前?辈点播, 医术又精进不少,此刻正拿着药碾子一面专心致志地制着药, 一面指挥赵戎津顺梯子上上下下给他取药材。赵戎津自?是言听计从, 只?是决计不肯吃一点亏, 每取一样药材回来, 都?要凑到?齐越身边, 至少要讨一句夸奖。
日光和煦,草木明?润,年华静好。
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 只?除了从“沈烛横刀夺爱”这场大梦中, 醒转不久的钟晓。
他躲着贺承和陆晓怜, 只?望日子长了,他们能把他之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忘个七七八八,大家?回青山城还能继续兄友弟恭, 和睦相处。
可偏偏金波找上了门。
别人出双入对的,金波只?有那只?从七步岭捉回来的血红色小蛊虫作伴。不知道是不是那日涉水进山,受药泉水的影响,小蛊虫这两日总显得?没什么?精神,金波找齐越要了两片断肠草、两条蜈蚣干喂给它,它也缩在罐子的一角,理也不理。
金波捧着装蛊虫的罐子来找同样落单的钟晓:“我的蛊虫好像病了,什么?也不吃,能不能请你跟你师兄要几滴血,喂给它试试看??”
“我不去!”钟晓断然拒绝,见金波可怜巴巴地举着蛊虫,心有不忍,又说,“师兄仗义,你与我们同行?这么?久,不必我说,你自?己去找他,他也会答应的。”
“可是晓怜姐姐终日与他形影不离。”
钟晓眉心一蹙,不解:“所以呢?”
金波瘪瘪嘴:“我是怕晓怜姐姐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舍不得?刺破贺承的手指,挤几滴血喂给金波的小蛊虫吗?
钟晓乍听之下觉得?离谱,但转念一想?,那是他腻腻歪歪的师兄师姐,又觉得?合情合理。只?是,此刻贺承和陆晓怜相依相守有多甜蜜,当初他严防死守不让“沈烛”乘虚而入,便有多可笑,他实在不爱到?贺承和陆晓怜面前?晃荡。
金波不知他心中纠结,拉着他的手臂恳求:“我想?办法引开晓怜姐姐,你帮我去跟贺大哥说,好不好?拜托拜托,只?有你能帮我了!”
钟晓到?底是个好人。
好人本就容易心软。
何况,那是个拉着他的手,软软糯糯撒着娇的姑娘。
鬼使神差地,钟晓点了头,答应为了金波“深入虎穴”,去找被他躲了好几天的好师兄讨要几滴血。
金波欢快地惊呼出声,钟晓低头看?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心想?,色令智昏便是如此。
事实上,金波还是低估了支开陆晓怜这件事的难度。她旁敲侧击地抛出各种各样的借口?试图激起陆晓怜的好奇心,比如在哪里?看?见一只?虫子,在哪里?看?见一株草药。可子之蜜糖彼之砒霜,金波感兴趣的东西,陆晓怜兴趣寥寥,任她说得?眉飞色舞,陆晓怜始终挽着贺承的手臂无动于衷。
最终,还是贺承可怜她辛苦,在她提到?她家?乡有一种糕点的时候,插进话来:“这糕点听着有点意思,用?料和做工似乎也不算复杂,晓怜,你要不去跟金姑娘学学?”
金波心思单纯,自?己的动机早就暴露无遗,却还不自?知,兴奋地点头附和:“对对对,学学吧,不难的!”
陆晓怜看?一眼裹着毯子倚在躺椅上的贺承。
养了几日,这人依旧是一副面白唇青的模样。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可南门迁还是叮嘱了得?好好静养,把他独自?留在这里?,陆晓怜还是觉得?心中不安。
她有些迟疑:“你一个人在这里?没事吗?”
“小齐大夫和南门前?辈他们都?在这附近,有事能招呼得?到?。”贺承目光掠过?草丛里?隐隐约约的那道身影,轻笑,“能有什么?事?就是我想?尝尝你做的糕点。”
贺承最后这句话实在管用?得?很。
这几日他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难得?提出想吃点什么。陆晓怜听了这话,不敢耽搁,简单又交代了几句,就一步三回头,不放心地跟着金波离开。
等到?两个姑娘转出了庭院,贺承撑着躺椅扶手稍稍坐起,朝草丛的方?向招招手:“终于不躲着我了吗?出来吧。”
草丛里的人便是与金波打配合的钟晓。
钟晓不仅三番两次棒打鸳鸯,在他们找到?神医前?,更是毫不客气地打了贺承一拳,实在不好意思见贺承。于是,自?从陆晓怜醒来,贺承身边有人照顾,钟晓便安安生生地退到?人群后面去,默默采药、熬药,再没好意思往贺承身边凑。
此刻,从草丛里?面钻出来站到?贺承面前?,竟有一种赤身裸体站在皇皇阳光下的不自?在,绞着手站着,颤巍巍地喊了声:“师,师兄”
贺承嘲弄挑眉:“现在认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