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启没事!”陆晓怜知道?贺承的?心思,忙解释,“贺启和沈大哥去找大夫了,已经派人去找他们回来。”说到这里,她终于压不住喉咙里的?哽咽,开口的?话都变了声调:“师兄,你最疼贺启,你要等等他。”
“等不到了……”贺承苦笑,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开始闷声咳嗽。他已经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单薄的?胸膛轻轻震颤着,口中又开始断断续续呛出?血沫,将他苍白得如同霜雪的?脸染得凄艳。
“师兄!”陆晓怜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哭着喃喃喊他。
她拿了一块帕子,颤抖着手,一遍一遍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帕子被?鲜血浸得湿热,却怎么也擦不尽他唇边的?嫣然血色。
“晓怜……”贺承的?气息越发?短急,用最后的?力气扣住陆晓怜的?手腕,他咬紧了牙关,额角隐隐浮起青筋,“好好活下去……替我,替我照顾好大家……”
最后咬着牙攒出?的?力气崩断了经脉间似有若无的?那一丝牵连。
周身经脉炸开剧烈疼痛,贺承气息一窒,瞳孔颤了颤,身体痉挛般颤抖着,胸口的?腥气卷上来,唇齿间不可抑止地汩汩涌出?刺眼的?鲜血。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挣扎着抬头,涣散的?目光扫过守在他床边的?每一个人,染血的?唇勾起几不可察的?笑意。
够了,知足了……
贺承的?眼睫轻轻落下,指掌从陆晓怜腕上滑下去,无力垂落在床沿……
第98章 第九十七章 终章(二) 师……
“哥”
几乎是在贺承的眼?睫垂落的瞬间, 房门被人大?力撞开,贺启跌跌撞撞闯进来,凄厉哭喊:“哥!你别?睡, 大?夫来了!”
紧接着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身穿蓝色衣袍的清瘦身影快步奔至床榻旁, 捏着贺承无力垂落在床沿的手腕, 诊了片刻,头也不?回,对跟在身后的人喊:“戎哥, 快把银针给我, 不?能让心口这抹热气散了。”
陆晓怜跪坐在床榻旁,出神望着气息断绝的贺承,直到身后这一声清亮的“戎哥”, 才将她唤醒过来。她蓦地抬头看去?,坐在床沿为贺承把脉的果然是当初与他们同?闯百花谷的齐越, 而他身后也一如既往跟着赵戎津。
故人旧事, 霎时涌上心头。
仿佛被打开了什么机窍开关, 陆晓怜望着齐越, 未及开口, 眼?泪便?簌簌滚落下来。
齐越救人心切,来不?及同?陆晓怜多说?,利落地扯开贺承的衣襟, 拈了银针, 在赵戎津递过来的烛火上淬过, 将银针深深扎入贺承心口穴位。齐越轻轻捻着银针,皱着眉头看贺承,不?一会, 刚刚明明已经散了气息的人,胸口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嘴角蜿蜒出一道细细的乌血。
见状,齐越轻轻舒了一口气,重新去?摸贺承的手腕诊脉。
陆晓怜期期艾艾地盯着他看:“小齐大?夫,我师兄怎么样?”
齐越沉着脸:“贺少?侠经脉尽毁,强留住的这口气撑不?了多长时间。好在当初在百花谷,师父师娘为贺少?侠治秋梧半死丹的毒伤时,曾为他另开了一条经脉,引出他的一脉内息护住他被重创的奇经八脉五脏六腑。也正是因此,后来贺少?侠内息散尽,没了这道护住经脉脏腑的内息,旧伤才会压不?住,一齐发作出来。”
在来青山城的路上,沈懿行与贺启已经将贺承他们离开百花谷后发生的事,详细同?齐越说?过了。要如何为贺承博一线生机,他在来的路上,也仔细想过了。
“师父为贺少?侠开出的经脉是贴着经脉要穴的,若能将这条经脉彻底打通,便?能解他气血不?畅,脏腑衰竭之困,旁的不?说?,至少?暂时能保住性命。”齐越将嘴唇抿得发白,目光落在陆晓怜身上,“陆姑娘若是信我,便?让我试一试。”
若不?是齐越落下的这枚银针,贺承的这口气已经散了,此刻还说?什么信不?信?
陆晓怜捏着帕子擦净贺承唇边新染上的血污,不?管他能不?能听?见,她抵在他耳边说?话:“师兄,你一定要撑过来,我相信你。”说?罢,俯身在贺承额角深深一吻,让出离他最近的位置。
赵戎津替齐越将旁人都请了出去?,只留了陆晓怜和沈懿行下来。
多亏了南门迁和潘妩爱才,不?仅当日为贺承治疗毒伤时,将齐越留在身边仔细指点,还将齐越收入门下,交出书库的钥匙,才让齐越有机会翻出所有重塑经脉的医典仔细研读,以至于今日还能有救贺承一命的可?能。
陆晓怜不?敢打扰齐越,只绞着两只手站在一旁看着。
齐越从医药箱里?翻出两枚婴儿小臂长的银针,示意沈懿行将贺承扶起来,一节一节摸过贺承嶙峋可?见的脊骨,找到了位置,将一枚银针斜斜刺入,几乎是贴着脊骨,贯穿了贺承的背。接着,他绕到贺承身前,如法炮制,将另一枚银针贴着贺承的胸骨扎入
那样长的针,扎得那样深,该有多疼!
昏睡中的贺承没有知觉,像个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斜斜靠在沈懿行手臂上,银针穿刺进他的身体,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可?站在一旁的陆晓怜,仅仅只是目光触及那根细长的银针,便?已经替贺承疼出了一身冷汗。
齐越又?往贺承身上几处要穴扎了银针,看了赵戎津一眼?,后者了然,掰开贺承的嘴,往里?塞了一颗药丸。确定贺承将药丸咽了下去?,齐越才回头对陆晓怜说?:“陆姑娘,如今贺需要冲破最后一道关卡,帮贺少?侠引气血汇入新开的经脉,这一步,我们思来想去?,你来完成最合适。”
“我?”
齐越点头:“另塑的经脉毕竟与自己生来就有的不?同?,即便?贺少?侠能活下来,日后也免不?了要受气血乱冲之苦,需得有人每日以内息为其疏导。会与贺少?侠朝夕相对形影不?离的人,想来非陆姑娘莫属。何况,来时沈楼主?也同?我们说?了,陆姑娘如今功力大?增,确实也能当此重任。”
“我,我能帮师兄?”陆晓怜面上一喜,快步走至床榻旁,“要我怎么做?”
齐越引着陆晓怜一手贴着贺承的前胸,一手贴着贺承的后心,徐徐打入一脉,牵引着他体内沉如死水的气息在新辟的经脉间流动。
齐越一手托着贺承的手,一手贴着他腕上寸关,片刻不?敢疏忽。
探到贺承的脉搏沉沉落下去?,他凝眉提示陆晓怜:“加几分气力冲过去?,重塑的经脉若能与气海相通,便?算是成了!”
“好!”陆晓怜应道,她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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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力那一道细如溪涧的内息渐如寒冰消融的漫漫春江水,渐渐满盈上来。
春汛漫过干涸的地,枯荒的草,润泽着曾被霜雪围困的一切。
野草只要一息尚存,春雨润过,春风吹过,又?可?遍野。
陆晓怜咬牙冲破最后的阻力,却见贺承的身体猛地一颤,闷哼出声来。
她心里?发慌,顿觉无措,不?知该不?该撤回掌力。幸而一旁的赵戎津及时开口:“别?慌,他能感觉到疼,兴许是好事,说?明他暂时死不?了了。”
齐越搭着贺承的手腕,沉吟片刻,朝陆晓怜点头:“戎哥说?得对,重塑经脉无异于易经洗髓,哪里?有不?疼的。之前贺少?侠不?觉得疼,是因为那时他几乎已经是半个死人,如今能觉得疼,反倒是因为他活过来了。”
“那我,我现在怎么办?”
齐越不?解:“什么怎么办?”
陆晓怜看了一眼?自己贴在贺承身上,微微发着颤的手掌,声音也是发震颤的:“我该用?几分力气?得护着他的经脉,可?又?不?能让他太疼,这,这究竟要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