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喜欢吗?”
俞景望坦诚地说:“有的话,我不会同意分手。”
戴宁笙的眼泪滑落,她没有发出声音,最大的勇气已经付出过了。
俞景望递给她纸巾,他放轻语气:“宁笙,高中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希望你也能忘记。”
李韵接到电话,披了件外套下楼,估算到七七八八,觉得戴宁笙不够坚强,又不忍苛责太多。
她对俞景望板着脸,接走了戴宁笙。
俞景望驶离小区,他想起戴清嘉后退的那一步,心情蒙上一层烦躁和阴翳。
戴清嘉是天生站在打满灯光的舞台上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他隐藏在阴影里。
俞景望懒得再兜圈子,直接发消息问她在哪儿。他想,她最好不要喝太多。
戴清嘉传来一家清吧的定位。
俞景望到达的时候,戴清嘉坐在僻静角落的高脚凳上,和他预想的不同,她在用薯条蘸番茄酱,桌面摆着一杯没动过的长岛冰茶:“烟、酒对嗓子不好。”
听起来很有觉悟,实际上她是瞎说的,她不愿意喝醉,尤其是在俞景望面前,暴露自我会很危险。
背景音乐是舒缓的爵土,俞景望在戴清嘉的对面站定,一束幽幽的蓝光照在他的侧脸上。
戴清嘉推一杯冰水过中线,闲聊般开口:“还记得我们在上海的club吗?我那时想,虽然将恋爱比作集邮是一个烂比喻,但是,俞医生,我可以为你在集邮册里保留一整页的版面。”
当时她几乎能想象俞景望听到后的反应,必定充满冷漠和轻视。
杯壁凝结的水珠滚落,俞景望按住她往回收的手,他缓缓道:“如果我说,我要的不只是一页呢?”
戴清嘉一怔,混杂的情绪向上翻涌,如同在他公寓楼下的时候,她生生抑制住,弯唇笑道:“你凭什么这么说啊,俞医生?是纡尊降贵,又要给我一个试一试的机会,还是因为明明是姐妹,我却不像戴宁笙一样喜欢你,所以你觉得很有挑战性?”她深吸一口气,“俞景望,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不会……爱一个人。”
虽然她和俞景望讨论爱过于诡异,但是,即使在否定句中,用喜欢代替爱依然是一种不诚实的文字游戏。这是不同的两种情感,她对宋予旸的喜欢乘以百倍,也进入不了爱的研究范畴。
“但我还是不像你那么厉害,我晕血,我没办法用刀切开别人的皮肤,看见鲜血和器官还毫无感觉。”戴清嘉笑一下,“我也承认,对于你,我做不到完全‘无所谓’。”
今晚她见到俞景望和戴宁笙相拥,姐姐的背影落寞地坍塌在他怀里。她似乎走不近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如果你是指我对宁笙造成的伤害,我不会进行开脱,但是我说过,我从来不是一个感觉为主导的人。上一次你告诉我应该多运用感觉,结果是你自已将它们推翻。”俞景望微皱着眉,“何况事情已经发生,说这些没有意义。我和宁笙已经是过去式了。”
他所能理解的最近似爱的语词是身边的同学说热爱医学。然而,连“热爱”都离他很遥远。
当戴清嘉说出“爱”这个字眼,俞景望有瞬时的震动。他对她感情混沌、复杂,他不会用爱来定义,但是目前至少看清楚了一点,他之所以停下脚步,并非好奇真相,本质是对她有探究欲。
“我和你也会成为过去式。”戴清嘉咬牙,“你把音响送出去,就说明我们不可能再做情侣,你明知道现在是什么把我们绑在一起。”
单纯的吸引力是难以长久的,她和俞景望的再度纠缠其实是三角关系的负面投影。假如连那一点点的愤恨和不甘心也消亡,她就不应该再回头。
“我们不会。”俞景望平视她,“无论如何,瞳瞳,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他的眼睛像宇宙里深邃的旋涡,戴清嘉凝视良久,极力避免陷入,心中窒闷:“你觉得我游戏人生,可是你没有比我更好,世界对你来说是棋局,通过理性和能力就能操控,但我不是一盘棋。”
话音落下,室内灯光全熄,她一惊:“停电了吗?”
“环保活动,这家酒吧零点开始停电一小时,门口写了。”俞景望镇定地说,“到我这儿来。”
戴清嘉起身,走到俞景望身旁。他沉默着,在黑暗中握住她的手腕。
过了一会儿,他们收到服务生发放的荧光棒和蜡烛。
烛火摇曳,俞景望站起来,他的身影完全遮蔽住戴清嘉。“你今晚说了太多比喻。”他低头看着她,“你当然不是一盘棋。”
戴清嘉的心情很差,她像一只反复无常的小刺猬,直白地说:“你永远不会懂。”
俞景望淡然道:“不要随便说永远。”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他不想再受制于视线的障碍,选择直接将手探入迷雾,使用自已的方式抓住她。
俞景望话锋一转:“但是,我确实不理解你对宁笙的态度。”
难以用常规的生疏或者讨厌来概括,甚至在他们大吵的夜晚,戴清嘉的敌意都只对他展现,没有对戴宁笙表现出分毫。
“和你没关系了。”
戴清嘉心不在焉地弯曲荧光棒,想当成手环套上。
单手完成这个动作比较困难,俞景望接过来,在她纤细的腕骨上扣合:“走吧。”
戴清嘉手腕上多了一道亮莹莹的光:“去哪里?”
俞景望反问道:“现在是凌晨,除了回家还能去哪儿?”
戴清嘉属实无处可去,便跟随他一起去取车。
夜已深,通向停车场的一路没什么人,戴清嘉和俞景望安静地并肩行走。
一只黑漆漆的动物从灌木丛里蹿出来,扑向戴清嘉的鞋面,她吓了一跳。
俞景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一只狗。”
一只顶多三个月大的小黑狗停在戴清嘉的脚边,埋头啃咬被路人丢弃的骨头。她蹲下,抚摸小狗的头顶:“它看起来很小。”
俞景望提醒说:“流浪狗身上会携带大量的病菌和寄生虫。”
戴清嘉我行我素:“放心,我洗手前不会碰你一下。”
俞景望的口吻有点儿无奈:“我不是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