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肃不再答话,只怔怔望着丛溪。
“哦对……”见方肃的视线不停在她衣服和脸上流转,丛溪这才意识到,自己未经方肃同意,就穿了他的衣服,“你的衣服,我先穿回去,过两天洗干净了再给你寄回来。”
她自认一句话说得温和有礼,方肃却不买账,只是问她:“回去干嘛?”
“……”丛溪不敢说真话,她不敢告诉方肃,她担心罗雪宜,要回去找罗雪宜。
方肃竟轻而易举猜出她意图,“要去找他?”
丛溪一惊,“你怎么知道?”
方肃不再答话,只沉默着,望着丛溪,脸上似笑非笑,叫人看不清他心情是好是坏。
一些不好的预感在空气中弥漫,丛溪咽了咽口水,决心不再多留,又觉得直接走掉不太礼貌,便对着方肃轻轻鞠了一躬,这才绕过他身畔往门口走去。
才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身后倏地传来方肃的声音,“还是不清醒,是吗?”他的声音很冷。
她理应回身问个明白,但是直觉告诉她,要赶快走,离开这个房间。她便将手搭在门把,正欲往下压,身后又传来方肃的声音,“他是因为你,才被警察带走的。”
丛溪终于不得不转身回应,说是回应,其实更像诘问,“你说什么?”
方肃不再理会她,只径直往里屋卧室走去,丛溪追着他,追到衣柜前,见他从柜中翻出一条男士内裤,她本应回避,却实在好奇,便追问他:“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还是不理她,取了内裤,又往卫生间走。
丛溪契而不舍跟在他身后,与他一道进了卫生间,却见他不慌不忙开始脱衣服,“方先生……”她又提醒他。
“我要洗澡了,你要留下参观吗?”他却不给她想要的回答,甚至故作轻松讲起了调侃的话,“也是,又不是没见过,对吧?”
丛溪只好转身退了出来,连带着帮他把卫生间的门关了个严实。
如果要走,现在就是个机会,方肃在洗澡,不可能出来拦她,可是现在……在听了方肃那句话后,丛溪已然不敢再轻易离开。
她将手里的湿衣服和鞋子胡乱扔在一旁,随即坐到床沿开始思考,思考方肃刚才的话,以及他之前……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思路很快被串联起来方肃因为她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于是从中作梗让罗雪宜被警察带走?
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她,丛溪,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哪里值得方肃为她花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是为了让她重新变成他的情人,就害她男友在这样苍茫无助的雨夜被警察带走?
女人而已,再怎么漂亮,再怎么温顺、听话、好拿捏……也不过是个女人,他方肃,堂堂方肃,在哪里找不到一个比她更好的女人呢?更何况,他已经结婚了,已经有了妻子,何苦还要这样做?
浴室的水声停了。
她慢慢撑着床站起身来,方肃果真没多会儿就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方先生”,她一脸殷切看向他,几度张口,想说些什么,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或是干脆求他放过他们,然而那些酝酿了许久的话,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就这样望着方肃,眼见他不动声色朝她走来,待他走近,站定在她面前,她才慢慢自他眼中看出许多熟悉的欲念。
他已经伸手抚上她脖颈,刚洗完澡的缘故,他的手温暖又潮润,他穿着浴袍,整个人是纯白的,洁净的,安全无虞的,她却在他身上嗅到一丝危险的信号,她想逃,本能躲开他的抚摸,却是他稍稍用力,就将她挟制在掌心不得动弹,“为什么不走?”他低声问她,“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原来他去洗澡是想放她一马?
“我,”丛溪忽而有些后悔,既后悔,又慌乱,“我只是想等你,等你……”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他打断她话,呼吸已然紊乱,说罢……便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
他吻得那样地用力,才只是刚开始而已,便如狂风骤雨,猛然地侵袭,令她无处可去无力躲避,又似轻缓的旋律忽地迎来爆裂的高潮,似乎此前所有的忍耐,迂回,都是前奏,是序章不过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
丛溪知道,方肃一旦开始,就绝对不会轻易停止,她却仍努力抵抗着他,抵抗他的吻,他的侵袭,也抵抗着自己的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跌进他的陷阱,从此沉溺其间,再也无力自拔。
然而他意志是那样的坚定,她辅一躲开,他立即抬手扶正她脸,让她回到他唇下,或是追着吻上来,始终也不曾给她躲避的机会。她便抬手去推他,可又如何推得动?从前,她曾和他玩过些欲擒故纵欲迎还拒的把戏,却从来都只是轻轻用力,推不开,也就推不开了,和他吻到一处,忸怩缠绵,可现在,她是真心的想要躲开,想要逃走,却是用尽全力,也不曾对他造成丝毫的阻碍。
房间里安静如斯,只听得方肃欲念翻涌的声响,他终于也吻累了,放开了,却是稍作喘息又吻了上来,她不断后退,退到床沿,无路可退,他仍是那般用力,她无力招架,挣扎间,他已将她推倒在床。
他欺身下来,开始吻她脸颊,耳垂,脖颈,锁骨……一手同步抚上她腿,和臀,和腰……太危险了,丛溪忽地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恐惧与战栗,似乎严防死守的阵地当即就要被敌人攻陷,她不住地唤他,“方先生,方先生……啊……”他吻她吻到痴狂,令她无端发出一声又一声娇弱的喘息,她不停在心里否认,不,那不是她的声音。
方肃明明听见了她的挣扎,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味,丛溪急不可耐,开始唤他名字,“方肃,方肃,”她求他:“不要……”
明明语气比刚才要凶,他却更加兴奋,转而咬住她耳垂,说他喜欢她这样叫他,“继续,叫我的名字。”
丛溪忽地陷入一阵绝望的煎熬,眼泪不期然流了下来,而方肃的手已经游移到她胸上……
“方肃……”她断断续续,数度被他霸道的深吻打断,好一会儿才说完一句话,“如果我……我跟你睡,你就会……放过他吗?”
丛溪的话音和喘息久久地在床上回荡,方肃脑袋仿似遭了重重一击,他慢慢停了下来。
他看着她,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不过一两秒的工夫,他挣扎了许久才硬起来的心肠,和身体,倏地软了下去,“你说什么?”他不是没听清,只是想再次确认。
丛溪察觉到方肃的情绪,意识到自己已经惹他生气,她连忙伸手抱住他脖颈,主动来吻他,却被他躲开,她又吻他,仍是被他躲开……如此重复了好几次,方肃终于失去耐心,他趁丛溪再次吻上来时,狠狠咬住她唇,生生将她唇咬破了口,流出许多血来。
“唔……”丛溪痛极了,她本能地缩紧了身体,双手用力抓紧方肃的肩膀,喉间不住地发出求饶的呜咽。
或许是尝到了血的生腥,方肃终于将她放开,放开了,眼见她半撑着身子,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唇上不断往外渗血,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到脸庞,眼中满是对他的恐惧……他的心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恨,恨她如今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人,恨她一整晚都在抗拒,最后却为了那个男人主动抱他吻他,恨她为了那个男人把自己淋湿,恨她……恨她为何不再爱他,更恨,恨自己当初为何要放手。
他起身,抬手擦掉唇上留下的她的血,便一脸决绝转身离开了,到了卧室门口,似乎还是放心不下,又停下嘱咐她,“今晚住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我去别的地方睡。”
他说这话时并未转身,说完又立即迈开步子往外走,似乎对身后一切全无留恋。
丛溪还是很痛,但她无心顾虑这伤口,她起身追到卧室门口,倚着门框大声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她开始抽噎,很快泣不成声,“你不是,早就走了吗?是你主动离开的,我给你打电话,给你发短信,我去你家找你,我说我爱你,我想你,我离不开你,我说过的啊,就算你结婚了,也想继续留在你身边……你都没有回头……”
“现在……现在……你又回来做什么?”
“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