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溪说出家里大概的住址。
罗雪宜满意的点点头,启动了车子。同时打开了音乐。
是安静疏懒的钢琴曲。
而后罗雪宜便不说话了,不知是生气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丛溪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与尴尬,只得主动挑起话题,“今天那位……朋友,她为什么不开心呢?”
罗雪宜答说:“跟你们没关系,她在生我的气。”说话间,眼睛始终目视前方。
“她为什么生你的气?”
“因为我出轨了。”
“喔……”丛溪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她对罗雪宜的看法已由鄙夷转变成欣赏,那感觉……好似一个人战战兢兢做些小偷小摸的行径,八成会被瞧不起,但若他坦坦荡荡,大偷大摸而成专家,就会被追捧成盗神盗圣……诸如此类的,“那,你现在的女朋友,是上次医院那位吗?”
丛溪知道这样打听人的隐私很不礼貌,但她忍不住。
“对。”他终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你看见我们了?”
“嗯,她出院那天,我看见你们一起坐扶梯下楼。”
罗雪宜微不可见的弯了弯唇角,没说话。
“那你,你……”丛溪犹疑着,不知该不该问出口。
“嗯?我怎么?”
“你肯定很了解男人的心理,对吗?”
罗雪宜唇角的笑意变得明显,“我是男人,你说呢?”
“那,男人通常会在什么情况下跟女人说分手呢?”
“腻了,睡腻了……就会想分手。”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原来是这样。”丛溪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往下沉了好几分。
“怎么,被人甩了吗?”
“嗯。”丛溪点点头,两滴圆滚滚的眼泪悄无声息从眼眶滚落。
罗雪宜见状,左手用力打了一下方向盘,把车停到路边打起双闪,这才倾身过来查看丛溪的情况,“很受伤吗?”
“废话……”
“想不想喝酒?”
丛溪摆摆头,“不了,我想回家。”
罗雪宜不说话,像是在等她反悔,过了几秒,她果真反悔了,“去哪喝?”
“前面不远,我有个朋友开的酒吧……”
“走吧。”
第二天一早,丛溪忍着宿醉的恶心醒来,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宽大的男人睡衣,躺在一张完完全全陌生的床上,还没来得及惊讶,脑海中关于昨夜的回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总结来讲昨晚她喝多了酒,把罗雪宜当成方肃,拉着人家的手一直问“为什么”,问完又抱着人家哭,哭得罗雪宜一身的眼泪鼻涕,回到家又自己脱了裙子,去衣柜里扒拉人家的睡衣……丛溪觉得这一切实在是过分的荒诞,唯一幸运的地方,是她清楚的记得,她和罗雪宜,没睡。
“啊……”待会儿该如何面对罗雪宜?!
正苦苦思索着,罗雪宜端着杯东西进了房间,“醒了?”
“昨晚,我……”
罗雪宜一脸淡定打断丛溪的话,“没睡,我对你这种清汤寡水不感兴趣。”
“呃……我知道,我是想说,昨晚给你添麻烦了。”
一丝尴尬自罗雪宜眼角眉梢掠过,但他很快恢复了从容,“嗯,知道就好。”又走到床边,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丛溪,“把这杯蜂蜜水喝了,喝完会舒服一些。”
自此,丛溪便真的以为罗雪宜对她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于是肆无忌惮在他面前玩起了火。
10.玩笑
从养老院回来后,丛溪一直惴惴不安。
其实,这大半年来,因为奶奶多次要求,丛溪抽空参观过好几家养老院,看来看去,不是环境不满意,就是护理不满意,城里各方面条件都 OK 的,价格又贵得离谱,城外性价比高的,医疗条件又相对欠缺。
静溪康养基地是目前丛溪参观过的养老院里最趋近完美的一家,更重要的是,难得奶奶喜欢。所以,参观尚未结束,丛溪便跟工作人员聊起了签单入住的流程。
工作人员喜出望外,以为这单稳了,没想,正聊着呢,丛溪突然丢下一句“下午还有事”,便着急忙慌跑到停车场开车走了。
回家的路上,丛溪不断地想起方肃,她清楚地记得,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和方肃聊起自己的家人。
一开始是抱怨奶奶,说奶奶自从得了心脏病,似乎变了个人,每天要么闹自杀,要么骂护工,要么绝食,要么不听话偷偷一个人出门……“我觉得好累,”丛溪说,“可是,我奶奶从前不是这样的。”
方肃认真的看着她,几度想开口,似乎是想出言宽慰,最终还是缄口不言,做了个安静的听众。
“奶奶以前,顶天就是凶一些,但是很能干,我小时候,奶奶要一边照顾家里,一边给外面的施工队做会计,她很会算账,一分一毛都不出错,在同一个施工队待了 20 多年,把人家的账目理得清清楚楚,后来施工队解散了,奶奶年纪也大了,这才没再出去工作,不过,她好像攒了很多钱,我刚上初中那会儿想学画画,爸爸有些为难,奶奶却二话不说,第二天就带着我去美术班报了名……”
丛溪说着说着,渐渐忘了身边还有方肃这个听众,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不停的去想奶奶的好,好像多想一些她从前的「好」,就更有勇气接受她现在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