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起身,生怕对方改主意,招手让仆人将?大小灯盏全部挪走,转身笑道:“好梦。”

抬腿离开,带走屋内最后一丝灯光,丰臣呆坐在黑暗中,瞧月光洒下,一片青白?色透过窗棱,落在花屏,榻边木衣架露出个细长的角,人似地杵着,孤孤单单,下雪了吧,他轻轻喟叹。

伸手解衣,无意间又触到飞雁玉觿,心直往下沉,不是一个,是两个,一对!

本该是一对的。

这?个冬天,可?真冷啊。

雪簌簌而落,站在屋外的三公子同泽还未离开,仔细吩咐仆人把灯具收好,切不可?再让相国办公,瞧着一盏盏都安稳入了偏室,才满意地点头。

转身时却瞧见个窈窕身影,一个身穿青色曲裾的女孩,梳着双丫髻,手中端盏白?玉灯,许是灯芯刚灭,烫了她的手,正在树下使劲吹着。

大雪落了满身,整个人倒像那盏灯似地,通体滚白?。

他笑了笑,觉得她有趣,天气还不够冷啊,用嘴吹什么不经意间看见女孩抬起的双眸,犹如水珠般圆润,脸如满月,娇憨可?爱。

总觉得面善,不知何处见过。

“侯丫,傻乎乎站外面干嘛”

有人唤她,女孩立刻急匆匆走了。

“侯丫”

三公子顿住。

那一夜过后,姒夭彻底断了要魅惑雪伯赢的心思,心里有人,压根做不到。

肚子一天一天长大,幸而腰枝纤细,又是冬天穿得厚,并不显眼,可?一旦过了四五个月,一定会像吹球般,躲也躲不掉。

如今仍摸不透雪伯赢的心,思来想去?,唯有去?求挚舍人,也不知对方云游回来没,若是不成,见一见两个药童也好,看有没有什么药,能?使个障眼法。

纯属异想天开,天下再有奇物,也无法将?有孕隐瞒,活生生一个孩子呐。

心里烦躁,孕期又困,这?日喝完粥,便在榻上休息,樱冉推门而进,低声道:“姐姐,外面又加了许多侍卫,一层一层,把咱们围得水泄不通,恐怕我出去?也不容易了。”

姒夭打着哈气,一点不意外,自从?那夜雪伯赢离开,小院的侍卫越来越多,以后只怕连只鸟都飞不进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出去?就不出去?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如何。”

樱冉贴身伺候,知她怀有身孕,也晓得不是太宰的孩子,若姒夭被问罪,她自然也逃不掉,心里着急。

“姐姐如何不管不顾起来,就算不想着自己,也要”压低声音,喃喃道:“也要想到腹中孩儿,总要有个法子,要么咱们打……”

打胎两个字还未出口?,便见姒夭挑起眼,眼角凌厉,“休想,这?孩子若出问题,你也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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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草木皆兵,怎知樱冉不会被雪伯赢收买,只得恩威并重?,又抿唇笑,拉小丫头的手,“莫怕,看你哆嗦什么,知道你不会,我是心里烦,不知该如何。”

俩人正言语,又听外面响起脚步声,大管家驻足门口?,提高声音通报,“桃姜女郎,太宰派一等侍卫保护安全,如今还候着呐。”

有完没完,姒夭愈发烦,嘴上又不好驳回,只得让樱冉扶住,慢悠悠往外走,刚转过花屏,却见院中站着个高大清梧之人,她觑起眼,半晌叫出声,“哎呀,萁冬。”

寤寐求之(七)

对面侍卫抬起头, 神情也有几分激动,“桃姜女郎,还记得我。”

“怎么能不记得呐!”

当时她把他交给墨家,伤势太重, 想着再也见不到了, 兴冲冲小?跑过去?, 吓得樱冉赶紧扶住, 姒夭满脸笑意, 左右端详一番, “你?如今真是好了, 结结实实的,一点伤都没受过般。”

提到受伤,萁冬心里感激,拱拱手, “多谢女郎搭救, 墨家医术果然厉害, 我如今恢复得差不多,又听说公子在齐国, 才?下山,太宰吩咐我保护女郎。”

说得好听,保护与?监视也没差别,姒夭莞尔一笑, 没有难为对?方的意思, “好呀,以后就仰仗你?了。”

萁冬低下头, 生平头一次扯谎,忍不住脸红, 其实他并非为雪公子而来,乃是风岚清被墨家总舵召回,无法?继续照顾对?方,才?拜托与?他,但又不好言明,毕竟雪氏一族是自己本家,若两边生出冲突,又能如何。

旁边的樱冉心生凄凉,本来就像个监狱,又来个贴身侍卫,更齐全了,余光看见姒夭一脸镇静,寻思这位女郎真不简单啊,沉得住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姒夭并不担心自己,雪伯赢念旧情,就算为面子也不会?轻举妄动,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可是前?途未卜。

寻思整晚,只得再冒次险,也不找别人,就问萁冬,一边吩咐樱冉取出珍珠首饰,并上一件龙凤虎绣纹蝉衣,用绢帛包好,笑道:“如今快到冬至,你?帮我个忙,送给?王后,我与?她也算旧识。”

看对?方露出难色,王后岂是他一个侍卫随便见,犹豫着回:“女郎何不交给?公子,哦不,太宰,再送给?王后啊,我如何见得到。”

姒夭摇头,“这里全是女人家的东西,不好交给?太宰,冬至宫里举行盛会?,麻烦你?悄悄转交给?内监景翘,以你?的能力,总不难吧。”

使?眼色让樱冉将?绢帛打?开,一件件东西罗列清楚,果然全是女人物件,并无其他,萁冬不好再推,毕竟对?方乃自己的救命恩人,再说女子之间传个东西,他一个大男人何必细究,遂领命道:“属下去?办,明夜我不在,还请女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自然会?好好待着,绝不乱跑。”

姒夭笑了笑,顺手往火盆里扔了几个红枣,噼里啪啦满屋清香,映着她的脸揉粉娇嫩,若桃花盛开。

萁冬连忙退下。

冬至之夜,宫内热闹非凡,直到天亮君王才?回到宫中?,正想休息,却见王后笑盈盈捧着袋东西来到近前?,吩咐旁边人退下,娇声施礼,“王上,看这是什么??”

清扫了下,白白绿绿,金光晃眼,又是翠玉跳脱,又是金丝簪子,还有件轻薄蝉衣,绣工倒是极好,“皇后从哪里得来的玩意,比宫里的还好。”

“当然比咱们的好呀,王上不觉得眼熟嘛,全是楚郡来的东西,且仔细想想,满城上下,谁还能弄来如此好东西。”

清顿了顿,瞧对?方话里有话,将?蝉衣挑起来,“你?是说太宰。”

“对?,就是他……老远带回来的那个美人,藏藏掖掖,与?咱们都不交心,不就是之前?的桃姜女郎,也就是楚国公主?,王上看看”

将?蝉衣翻了个,寻到一处针脚松开处,扯了扯,只见里面绣着两个字桃姜,用的是虫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