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淡淡地说,语气不容置疑,乌羊再也不敢吭声。
走就走吧,豁出去今晚忙个大半夜,也不知对面祖宗是不是一大早就出发,来不来得及给家里捎个信。
接着?忙得团团转,又叫侍女来帮忙,总算把行李收拾好。
天蒙蒙亮,鸡叫了几声,乌羊才?睡回榻上,眯会儿又醒来,晓得今日可不是打?盹的时候。
果?然丰臣也起得早,直接到老夫人和太宰身边,秉明要?去边境。
丰晏阳嘱咐几句,也知迟早的事,并没太多情绪,倒是老夫人哭天抹泪,“哦哟,明明内朝上的臣,怎么还?要?去打?仗!你又不是武将,刀剑不长?眼,虽说有段瑞安护着?,还?是让人寝食难安。”
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让桃姜跟t?着?吧,有个机灵人我也放心。”
丰臣听到对方名字,不免心里扎了下,“祖母不用担心,孙儿也不是第一次上前线,早就习惯,何必带着?她,一个女子混在男人堆里,实在不方便,又艰苦,有乌羊伺候便好,孙儿要?去打?仗,不是郊游。”
老夫人当然晓得,实在心里急,又呜咽几下,被众人劝了劝,才?嘱咐乌羊带好东西,顺手又赏不少?衣物与生活用件,生怕边境贫苦,委屈自己的宝贝外孙。
丰臣带乌羊与段瑞安很快出发,等姒夭与甘棠到老夫人跟前请安,对方早就离开。
她听到消息,不禁吃惊,虽然也知对方会去,却?没想到如此快,又觉空落落,好像失去主心骨,想来有趣,难道自己还?能赖着?人家。
肯定由于昨日听到母亲的事,心神不宁,其实就算丰臣在又如何,总不能让对方替自己报仇,国事为重,私事又算什么。
一边又琢磨若人家能在中秋之前回来,倒也可以商量,毕竟冷夫人牵扯女闾,这条线丰臣肯定在乎。
神色恍恍惚惚,老夫人也瞧出来,一边拉她的手,又开始抹泪,“唉,我知道你好,必然担心,我也是,又没办法!我本意让带上你,又怕你吃苦,我倒不知他还?会疼人。”
姒夭勉强挤出个笑容,疼爱她,哪里的事,恐怕担心自己乱跑,无缘无故惹麻烦吧。
对方天天挂到嘴边公主好好待着?。
可面上不能讲,依旧楚楚可怜,“上卿多虑,我跟他去,可以左右照顾,吃苦算什么。”
她是会说话的,人尽皆知,老夫人听着?心里舒坦。
边境开战,齐国上下人心惶惶,虽知两国实力悬殊,毕竟打?仗,总有人要?上战场,气氛顿时紧张,姒夭抽空去传旅瞧涵,看锦夫人的肚子愈发大了,马上要?临盆,叹口气。
“妹妹不好,竟拖了这么久,等打?完仗一定”
涵依旧温谦有礼,连忙摆手,“妹妹别说这种话,都是兄长?连累你,如今齐王在朝堂上已表明态度,咱们等着?罢了。”
姒夭点头,又拉锦夫人到里间说话,深知对面才?是最委屈之人,张口又不知如何劝慰,默默无言。
倒是锦夫人比她洒脱,垂眸抚摸着?肚子,无论?如何到底自己孩儿,看姒夭满脸愧疚,心里不是滋味,她曾那样看不起对方,如今还?不是靠人家左右周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都好着?呐,孩子生在齐国也成,我信你,一定能办好。”
不信也得信,除丰家之外还?能靠谁,好在已占上风,只等大军凯旋。
从传旅出来,顺道去崇子牛的衣服铺子,如今丰臣不在,怕不安全,没敢多留,匆忙买几匹料子,又上马车,快过巷口时,听外面响起嬉闹声,她探出帷幔,见?一帮孩子在不远处点火,就在自己上辈子住的那处破院子前,门大开着?,男孩女孩蹦跳着?往火里扔东西,乌烟瘴气。
不由想起鲍夫人,寒玉说得清楚,对方与女闾无关,害她只因为郑国灭了,想来流言蜚语满天飞,恨自己的人也多,全郑国百姓都恨吧,可她又何其无辜。
一时百感交集,喊声停下,“咱们到那边去。”
风岚清知她心绪不佳,能到处转转,透气也是好的,立即吩咐调转马头。
车里的甘棠好奇,“姐姐干什么?几个小孩玩罢了。”
姒夭抿唇,“我听那笑声喜气洋洋的,去凑个热闹,看一看。”
说话间便来到院门前,小孩子们也听到动?静,抬头看来人各个锦衣华服,也知非富即贵,其中有个年纪略大的往前走了走,歪歪扭扭施礼,“夫人,有事吗?”
甘棠瞧她细条身材,葱段皮肤,倒是个美人胚子,“我们路过,看你们在烧东西,大白?天的,又不是祭祀。”
对面又拜了拜,稚声稚气地回:“我们都是住在这条巷子里的人,那个屋子是鲍大司马的,他们说不要?了,准备重盖,这几天院门开着?,我们就进去帮着?收拾,没用的东西便烧了。”
说着?脸红,手不停拽衣角,甘棠和姒夭都明白?,这是穷人的孩子,看大户人家要?修房,进来拿东西,又怕人瞧见?,所以点堆火玩,做障眼法吧。
姒夭给甘棠使眼色,对方从身上掏出几个齐刀,递过去,“我们家夫人乐善好施,如今遇到你们也是缘分,拿去吧,别再烧火,万一引来人,再出事。”
小孩子们看见?金灿灿的齐刀,顿时兴高采烈,撒欢似地散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将火熄灭。
“这帮孩子,傻乎乎的。”甘棠抬眼瞧着?,阳光太盛,用手遮住眉头,“今日天气倒不错。”
姒夭已来到火堆边,惊鸿一瞥,看到仍在冒火星的灰烬里藏着?半张帛纸,密密麻麻写满字,心里不知为何揪紧,伸手去捡,风吹过,灰尘乱飞,目光一落,禁不住打?个冷颤。
十月既望,旧伤复发,遣甘棠去寻大夫。
十一月,大少?司马出征。
一字一句,不正是她上辈子写的。
如何这辈子却?有,心里慌乱,又用手去拨那灰,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手腕忽地被拽住,风岚清俯身,“殿下小心烫伤,要?找东西,属下来吧。”
姒夭忙把纸握在手里,“没什么,我刚才?看到里面好像有个镯子,成色蛮好,扔在这里可惜,不如也让那帮孩子拿去,却?是阳光照下来,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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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岚清瞧她神色慌张,兀自走到那堆灰边,伸手拿起木棍翻了翻,确定都烧成灰,回头道:“殿下可怜那帮孩子,我再给他们送些钱。”
姒夭连忙应声,“好呀,那就麻烦你了,有月影和甘棠陪我就好,以前在崇子牛铺里做活时,孩子们常在巷边的树下玩,肯定还?在。”
风岚清笑着?离开,只要?能做一点让对方舒心之事,他便知足。
瞧着?人走远,姒夭方才?舒口气,直觉手心冒汗,连忙往里跑,掏出纸,已被揉得乱七八糟,但字迹十分清晰,真是上辈子被鲍夫人困在院内,无聊时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