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关心他?,置自身于不顾,以前只觉得对方像个蛮不讲理,只会缠着?自己的小丫头,如今倒有些动容。
“离开他?,到我这里来。”
虽是轻轻一句话,在寒玉听来也是触目惊心,眼泪未干,脸颊却?红透。
“别胡说,我到你这儿来,算怎么回?事啊?”咬紧唇瓣,又心急火燎替对方寻解药,“风侍卫不是跟着?公主嘛,公主身后有丰上卿,与?挚舍人素有交际,你也知挚舍人是谁吧,天下名医,找他?一定有救。”
风岚清苦笑,“我才从?他?那里来,挚舍人说方子虽在,有一味极珍贵的药材却?没了,再无?法配制。”
寒玉脸色煞白?,眼泪止住,竟冷汗直流,急得跺脚,也不怕被人听到,简直带上哭腔。
“那你怎么办,我如今别的不求,只求你安稳,好不容易弄来解药,也是为咱们过去的情谊”
仔细想?,她与?他?也没任何情,那会儿自己又哭又闹,不愿意让对方跟着?公子涵去安国,觉得危险,人家不也走了。
外面人传她要死要活,是太过分?,不过她对他?的在意,却?是自小就有。
寒玉出身贫苦,没几岁便被父母卖掉换钱,兄弟姐妹太多,像她这样年纪略长的姑娘,自然?留不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及笄之前不知待过多少人家,幸亏她出落得漂亮,又办事得体,后来才进宫,刚进来时?,主家也盼着?她飞黄腾达,但宫里美女何其多,最后也只做个下等奴婢,直到来冷夫人身边,对方是个厉害人物,才跟着?水涨船高,但之前受的委屈可不少。
那一日被大宫女责罚,手上抽的全是血痕,也不过就是一时?疏忽,将夫人洗脸的水放凉,便在院子里没日没夜地下跪,天真冷呀,风呼呼吹,即便地处南方,仍凉得刺骨。
寒意直往骨头里飞,皮肤上又贴着?湿汗,倒比大雪纷飞还要冷。
没人敢来搭理,平时?好的姐妹也怕被连累,她昏昏沉沉,想?着?说不定那晚就冻死,冻死也罢了,反正无?任何牵挂,省得继续受苦。
朦朦胧胧之中,忽觉一袭温软披在肩上,抬头对上双冷淡又温情脉脉的眸子,真奇怪啊,一个人眼里竟有冰火两重天,至此刻在心上,再没忘却?。
少年并没留下姓名,淡淡一笑,转身离开,后经多方打听,才知他?乃刚进宫的侍卫,风岚清。
其实并不奢望如岚清这般人,会青睐自己,毕竟已躺过那么多趟浑水啊,宫里宫外,略有点颜色的女子怎会干干净净,就连天下第一美人,楚国的小公主姒夭,不也被送来送去。
想?来人家对她又有多少情意,根本是自己不能忘怀,也许在这几十年的光景中,实在没任何能抓住的东西,哪怕与?纷乱世间只剩一条不清不楚的线,有人牵挂或惦念别人,不都一样。
只要心里存个念想?,便值了。
寒玉抹把泪,尽量平静,叫了声:“风侍卫”
欲言又止,心里难受,不知该如何救他?。
倒是风岚清依旧冷静,将酒盏推来,“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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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这样,万事不愁,泰山压顶面不改色,说起?来夸人的话,关键时?刻要命啊!”
她嗔怪他?,心里忽悠悠,荡来荡去,抿口?酒压惊,却?尝不出任何滋味
“怎么办!”喃喃自语,“要怎么办呐”
风岚清瞧她思绪已彻底散乱,明白?到了可以摊牌的时?候。
芝兰玉树(四)
院中一片寂静, 满屋响起寒玉着急的叹息声,风岚清抿口酒,温柔地开了口。
“你若想帮我?,也不是没法子, 说实话, 这段日子跟公主去过不少地方, 明白些?事, 你既知道我?受伤, 那些人都是冷夫人派来的吧, 她与女闾探子有关, 对不对!这张网拉得如此大,想寻解药,只有把脉络理清楚了才行。”
对面顿时怔住,手中的酒放下又拿起, 语气满是怯意, “风侍卫, 我?知你聪明,当时来?就晓得会暴露, 但这件事不是我不想说,后面牵扯之人众多,你刚才让我?离开,是想依靠公主吧?不错, 她确实可?以信赖, 但那边的势力?太大,就算上卿也未必能在风浪中存活, 何况一个公主,我?劝你还是早日脱身, 要么毒未发,先被这位公主连累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风岚清满脸疑惑,“这话从何说起公主虽牵扯到女闾秘密,无非就是被你们追杀罢了,丰上卿位高权重,自然会派人护住,何况公子涵的事很快就会定下,到时我们一起回楚,冷夫人必然失势,有什?么可?怕。”
瞧他执迷不悟,寒玉越发急得面红耳赤,“你想的也太简单,有些?事我?虽不清楚,但有一点,冷夫人背后还有靠山,即便楚郡守没了,也有本事对付公主。”
风岚清垂眸,他今夜要的就是这个幕后人,“你是说女闾的实际掌控者?吧,若能揪出来?,便可?永绝后患。”
寒玉倒吸口冷气,仿佛被这句话吓住,半晌没吱声,挑眼看对面眉宇冷峻,晓得人家认了真。
这如何能成,简直以卵击石,她不能让他白白送命。
“风侍卫,你想想,背后是谁,我?一个侍女怎会清楚,就像你说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所谓兔子急了也咬人,到时两边闹起来?,你又?如何,况且毒没解,武功尽失,防不胜防啊!前一段那个鲍大司马夫人,不就是被我?们家夫人利用,她原是郑国人,心里恨极了咱们公主,冷夫人稍微几句,便勾起杀心,以后可?以利用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我?怎能不担心。”
说着又?泣不成声,拿手?巾抹泪,呜咽道:“话已至此,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千万守住,你可?知姒夭公主的生母,乃是冷夫人所害啊。”
窗外的虫鸣声不知何时停住,想是夜太深的缘故,屋里却有种异样的燥热感,风岚清听?得清楚,心直往下沉。
“什?么,白夫人。”
对面点头,仿佛怕他听?不清楚,两三下擦干泪水,一字一顿,“是啊,正由于这个缘故,我?才觉得公主与冷夫人之间,一定会变成你死我?活的,以往公主被囚禁在深宫,不会有大的起伏,冷夫人还可?以不管不顾,但如今公主势力?越来?越强,又?非要查女闾,冷夫人心里有芥蒂,无论如何不会放过。”
风岚清不可?置信,“你确定?”
寒玉惨淡一笑,眼里升起无可?奈何之色,“我?还能胡说啊,记得那夜下雨,冷夫人自己?去对方宫里,我?因怕冷,给她送衣服,你也知白夫人素来?冷淡,宫里没几个侍从,四处静悠悠,无人通报,我?走到屏风外,却瞅见冷夫人独自在里面喝酒,又?偷偷往酒盏里放粒t?药丸,白夫人那夜便去了,难道不是她!”
原来?如此,想来?寒玉说的话八/九不离十,风岚清的心忽地揪起来?,意识到月影与姒夭正在隔壁。
仿佛能听?到公主在呜咽,他坐立难安,也不知月影那个家伙年轻,懂不懂得安慰几句。
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冲过去,脸色实在不好?,对面还以为被吓住,毕竟宫里人都以为白夫人身体不适才离开,哪知背后真相。
其实只要仔细想一想,自从冷夫人进宫,受宠的妃子一个接一个没了,难道全是巧合,只不过她风头盛,倍受宠爱,即便真闹出来?,君王也不会如何。
隔壁的姒夭也料到,那会儿小,确实不曾琢磨过,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像刚被捅了一刀,当即觉不出疼来?,惊诧更甚。
怪不得母亲榻边留有舜华香,定是冷夫人带来?,对方肯定也中毒,活脱脱女闾的探子,后来?闻不到也正常,人家已经?拿到解药。
她呼吸不稳,脸上毫无血色,在黑漆漆屋里也一眼可?见,月影低下头,轻声道:“殿下”